第42章酒壮怂人胆
李群霄是悍将。
听说云州山明水秀,可养出的李群霄却有西北海东青般的凶恶锐气,此刻在床榻上,裴蕴初心想,传言不虚。
裴蕴初觉得自己成了被选中的猎物。
自觉谄媚才有出路,裴蕴初献上细白的脖颈以示诚意,自喉间溢出的碎吟是求救,他心甘情愿地剥净自己,却没换来天敌的怜惜,那双锐利的眼要望进他心里去。
他辗转,做好承欢的准备,却不时闪躲眼睛,分明是在寻找继续喘息的机会。
裴蕴初突然推开李群霄,打了个喷嚏,而後用手捂了嘴,闷声抱怨屋里新木的气息重,不好闻。
这时候娇气得不行,裴蕴初从床上起来,拢着松散的衣衫往窗边去,说要点香。
香气有,窗前的白茶花送来阵阵香甜气,裴蕴初嫌不够,非要点熏炉,吹火时第一下不出气,第二下劲大,炉里铺的香灰被吹起来,如烟似的,往窗外的白茶花扑去了。
炉里有了火光,裴蕴初埋首去嗅,极艳的香气涌上来,熏得裴蕴初差点要晃脑袋,越浓烈越好,他满意地笑了。
还不够,怕窗外夜风作祟,掀了他的主意,便要去关窗,顺势往外看了一眼,登时,裴蕴初的眼珠子便不动了。
“怎麽?”李群霄的声音传来。
冷他片刻已经够了,裴蕴初往床上去,单膝跪着,俯身在李群霄嘴唇上轻咬了一下,温声哄:“再等等……这样好的夜,我去取酒来。”
李群霄看着他出门,屈膝坐起来。
没点灯,他还没好好看过这雪拥阁。
窗纸色浅,连外头白花的叠瓣都能看清,熏炉飘出一点的青烟在空中打旋,李群霄没嗅到什麽裴蕴初所说的木气,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腰斩是凶势,脖颈最脆弱,方才他却只扣裴蕴初的下颌,与他对望。
眼睛骗不了人,从前李群霄在上头得益颇多,他看得出,来人是要夺他的命,还是虚张声势虚晃一枪,败相最好认,阵前怯弱只会引来痛打,可是裴蕴初不是他的敌。
他想,琢磨戏子是不是真的动情,岂不可笑?
他又想,可那是裴蕴初。
李群霄想得入神,直到屋里香气忽的变得浓郁,有些呛人了,擡眼才发现是窗户漏了个口子。
夜风吹落桌上的纸,李群霄下床去捡。
不过是几张琴谱,可落款让李群霄怔了好久。
裴蕴初恰在此时撞了门进来,动静大,李群霄不着痕迹地将那几张纸扔回抽屉,转过身。
裴蕴初跟去时一样,慌慌张张,说要去找的酒也没有拿来,站在门前,後背抵着门,怔怔地望过来。
那目光如烟一般,随时都要散去的模样,身上绷得紧,手还背在身後,大气不敢喘,李群霄将他拽过来,紧摁住了,便见他微颤的瞳仁也跟着定住了。
裴蕴初目光往上,再看来,眼珠子便像浸了水一般,湿漉漉的。
“大人……”
声音颤得厉害,李群霄皱了眉,听他边说冷,擡起手臂环了上来。
一股很淡的酒味传开,但见他两手空空,李群霄声音越发沉:“酒呢?”
裴蕴初身量压来,脸上慢慢浮起一点笑,嘴唇抿得很薄,嘴角陷进一个小窝,是笑,眼稍向上勾,眼底留了一点白,笑得坏。
“喝光了。”
“一个人喝?”李群霄揉着他下巴。
“是,”裴蕴初手往上,圈住了李群霄的脖颈,垫了脚,眼中笑意更深了,“酒壮怂人胆,我才要喝。”
李群霄单手环他腰,将衣料抓得起皱,话还是淡,问他:“为什麽要壮胆?”应该喝得不多,但怎的这样醉,话都说不出,该多喝,似乎还是怂。
裴蕴初也有自知之明,圈住人晃晃:“那我再去喝点?”
屋里有点热了,不知是不是熏香的作用,裴蕴初神游一霎,突然被李群霄抱起来,遭吓,要更紧地圈住,却被扔到了床上。
该来的迟早要来,裴蕴初怕的是其他,可在听见自己难以抑制的一声喟叹之後,他又什麽都不怕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月光照进层层床帏,起皱的褥子被浸透,裴蕴初和李群霄各自分坐,离了有一段距离,可裴蕴初分明能看清,李群霄脸上一点带着戏谑的笑意,只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