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婉的叫骂声传出来,所有人都往内室里看,裴蕴初和任芊芊对视,都不确定,苏晓娟难受成这样,韩婉还吵?
还好这会医馆里的人不多,内室又远离正堂,闹起来不怕人看笑话,听动静应该是大夫和芷姐去拉韩婉了,不过没拉住,韩婉又骂起来了。
“蠢货!自个儿是条什麽样的贱命还不清楚吗?做什麽嫁人的春秋大梦!你以为离开了万木春就有好日子过了?你也不算算他有多久没来找过你了,找个下三滥托付终身,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苏晓娟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没能让韩婉闭嘴。
“你怎麽不说话,平时不是挺能叫唤吗?你起来呀!在床上装什麽死?”韩婉的声音能顶破房顶。
苏晓娟的声音也起来了,相当虚弱:“你松开她,让她来!让她弄死我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停了一会,韩婉又说话了,这回开口带着哭腔,声音颤个不停:“我原来怎麽不知道你是这麽没用的东西,孩子没了就要寻死……”
“可丶可当初不是你告诉教我的吗?绝不能相信男人的嘴,不要做母凭子贵的大梦,你怎麽先食言呢……”
韩婉嚎啕大哭起来,如果不知道是她,还以为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哭得这样用尽全力。
裴蕴初看见任芊芊擡手抹了抹眼睛,一时也说不出什麽话来,只觉得冰冷的秋雨淌进了心里。
韩婉的话在他脑子里撞,苏晓娟的哭声让他难受,任芊芊接下来的话,让他越发心闷。
“苏姐姐也算是万木春的老人了,怎麽还会有这种怀子做人妇的念头?来寻消遣的男人没一个可信的,这就是花楼里的金科玉律。”
任芊芊又不禁哀叹:“伤身的寒药一碗碗地喝,断了後半生子女缘分,可浓情蜜意里也有几分真情,人非铁石心,怎麽断得?”
裴蕴初跟着念,心绪也随之飘远:“怎麽断得?”
“笨!一颗心掰成几千几万瓣,不全系在一人身上,又怎麽会被一人骗得团团转?”
任芊芊义愤填膺起来,裴蕴初不说话,盯着眼前被水珠压垮了腰的细草,直到水珠顺着草尖滑下去,他才落了眸光,小声说:
“为何你这样怕?简直把情意当毒蛇猛兽了……”
雨势骤起,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任芊芊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他们二人沉默地坐着,直到芷姐出来让他们先回去。
人多待着也没用,两人同撑一把伞回去了。
回去路上,任芊芊发现裴蕴初左肩湿透了,她们竟然斜着伞走了一路,裴蕴初没觉得这有什麽,他早就浑身湿透了,他还有话跟任芊芊说。
“疯四又打你了?”
任芊芊愣了一下,忙拉好袖口,很快地说道:“我走路不当心,老磕碰才这样,你别乱猜。”
任芊芊加快步子:“我们快回去吧?马上就到晚上了。”
是怕他追问才这麽说,裴蕴初没拆穿她,也顺着她的话想,李群霄受了重伤,不会来了,不过他猜错了。
“大人!你怎麽还来?”
裴蕴初在嗅到李群霄身上的血腥味後,立刻扶住了他的手臂,看向了他身後的卢苇,不悦道:“你怎麽不劝着点大人?他是不是还骑马了?一路过来,伤口又要裂开了!”
李群霄听出他声音里带的一点鼻音,“你染风寒了。”
裴蕴初没答,只惦记不速之客,忙着请跑堂撤下屋里的酒,端来热水和帕子,像个管家,但又不太沉得住气,在屋里打转,嘀咕:“要不要请大夫看看伤呢?你来我这,我也没地方给你煎药呀……”
李群霄抓住他手腕,又重复了一遍:“你病了?”
裴蕴初这才答他,吸了吸鼻子,说只是淋了一点雨,不碍事,说完抽了抽手,呀一声,“你手劲好大,你真受伤了麽?”
都这麽说了,李群霄还是不肯松手,裴蕴初只好循着力道,在他腿上坐下了,怕摔,顺势就圈住了李群霄的肩膀,对上那双太过灼热的眼睛,有些受不住:“怎麽了啊?”
李群霄凝视他许久,才说:“你不是大夫,不需要考虑大夫的事。”
“那我该考虑什麽啊……”
裴蕴初目光落下去,见李群霄不说话,心中已有了答案,交在李群霄後颈上的手相互轻轻地搓。
他最是乖巧了,李群霄要怎麽样他他都配合,可要他主动这般那般……
“大人还是消停点吧?”裴蕴初不太乐意地动动腰,“万一伤势又坏了,那我就成刺客了!”
“你想什麽?”李群霄睨他,“只是要你笔墨伺候。”
说罢,他拉开了裴蕴初的手,让他站好了,一派俨然,唤进卢苇,要把书册都拿起来,转头看见裴蕴初还站着,又道:“愣着干什麽?”
裴蕴初目瞪口呆,做了回哑巴,终于去磨墨了,只是在路过李群霄的时候,很小声地抱怨了一句:“欺负人!”
到了研磨的时候,安静下来,李群霄便发现了他今日的反常,他精神不好,脸色泛青,也迟钝,手里捏着墨条就开始撒癔症,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终于回神,神情复杂地看过来,似有挣扎之色,李群霄读不懂,也不说透,只嫌他杵着碍眼,赶他走。
裴蕴初能去哪儿?倚在床头坐着,背对李群霄,不知道又在想什麽。
过了会,扑通一声,李群霄擡眼看去,见他歪倒在床上,已然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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