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之别的两个人,裴蕴初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麽认识的了,只记得阮瑜是难得精通乐理的人,屋里还留着他编的曲谱。
曾经,裴蕴初以为,阮瑜是丹陵城中唯一一个肯把自己当做正经乐师看的人。
谁甘愿沦落青楼呢?一个家世清白之人的垂怜足够珍贵,大概阮瑜也是这麽想的。
现在,不论怎麽样,裴蕴初都要当面谢他的。
不以低贱的身姿,裴蕴初一步一步走得稳重,到了阮瑜面前,行了礼,眸光半垂,“谢阮公子出手相救。”
阮瑜看见他就够惊讶了,听了他的话,不自然地转了目光,“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裴蕴初看着他,道:“我深陷贼窝,能保住一条命都算上天垂怜,哪敢奢求其他?若不是阮公子出手相助,我怎麽可能守得住清白?”
此话激起千浪,阮瑜清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片刻地失语後,他木然地摇头,头回在裴蕴初面前觉得窘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不是他还有谁?裴蕴初知道水贼跟阮家有关系之後,便猜到,水贼放过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即便他不认,裴蕴初也要道谢的,他叹气道:“除了阮公子,又有谁会如此在乎我的清白?”
“蕴初!”阮瑜憋红了脸,“你不要钻牛角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为了救你,想尽了所有的办法!”
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让水贼不要奸污他?裴蕴初觉得无比可笑。
在他眼前,有人被砍死,有人被马生生拖死,有孩子失去了唯一的家人,可阮瑜却在乎他身子是否干净。
可他也是真心感谢阮瑜,他笑:“如果不是阮公子护住我的清白,只怕李大人如今要离我而去了。”
“裴蕴初!”阮瑜站起来,扣住了他的手,怨恨和嫉妒两种情绪让他看起来不像个气质温和的读书人,他此刻暴戾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裴蕴初掰开了他的手,眼中十分平静:“作为回报,你与水贼之间的关系,我会烂在肚子里。”
阮瑜重新拉住他的手,恼道:“你是故意说这些话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对你的不同,你还是怪我,怪我上回没有帮你救人。”
他没想明白:“可这一切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如果当初你没有勾引李群霄——”
如果没有李群霄,他们之间渐行渐远也是迟早的事,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裴蕴初没法按照他的期待活着。
“没有如果。”裴蕴初缩回自己的手,“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今後指着李大人活,我不後悔。”
话已经说明白了,裴蕴初低着头,行礼离开。
从前有过相谈甚欢的时候,都端着,所以嫌隙一点点産生的时候,才格外让人不舒坦,尽管他方才说得那样畅快。
同对上李群霄时不一样,最开始就不愉快,最狼狈的样子都见过了,裴蕴初实属破罐子破摔,毫不顾忌地算计。
许是因为他的遭遇太惨烈,身上的伤也多得吓人,所以李群霄才难得纵容他,准了他的请求,在他身侧过夜,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塌而眠。
料想自己会睡不着的,但却意外地困倦,身上的伤再疼也能很快入睡,跟前晚不一样,这跟李群霄有关,李群霄躺在他身边,均匀的呼吸和胸口的起伏让他真正意识到,他真的脱险了,过去的事真的过去了。
思及此,他不自觉地向李群霄靠去,怕李群霄凶他,才掩饰说伤口疼,还好瞒过了李群霄,不过他也没说错,伤口是疼。
房嬷嬷见了他的脸色都大叫,说他不要命,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见客,让他回屋歇着去,但裴蕴初不肯。
“李大人今晚一定会来看我。”
看他如此笃定,房嬷嬷笑个不停,笑完了还说他:“那我也不会帮你抹脂粉的,你一身药油味重得方圆百里都能闻到,那李大人能有兴致?”
裴蕴初心里也发虚,但嘴上不松的:“那可说不准!”
看他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大人是他瓮中鼈了。
裴蕴初很确信的,李群霄今晚一定会来万木春,所以今早才难得矜持,没有主动邀请,只是没想到,李群霄人是来了万木春,但脸色极差极臭。
裴蕴初从来没见过李群霄这麽生气,眼睛在喷火,像是要吃掉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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