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下的灯光就像是一个点朝着两边同时发出的射线,彻底割裂了他和陈也。
在踏进这间琴房的那一刻,陆繁序这些天的焦虑和不安通通消散殆尽。
他以为自己见这一面之後会甘心,会不留遗憾的离开。
可当他即将要离开时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无论再见多少次他都不会甘心。
什麽都好。
他想听陈也说话。
等待像是被蚂蚁爬满全身一样难耐,陆繁序僵持着迟迟不肯出去。
害怕离开後陈也就此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陆繁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猛地收回,转身走向阳台,他低头看着黑暗中的人许久,最後轻轻拉上对方的手。
“陈也。”
他本意只是想叫一声,但出口的话瞬间失了声,变成哽咽,喉咙如同刀割,连呼吸都带着不稳的颤栗。
“你跟我说句话可以吗?”
陆繁序跪在阳台边,头抵在冰凉的瓷砖上,说出的泣不成声,也听不完整。。
他紧紧握着陈也的手说:“对不起。”
无论是朋友,同学,还是邻居的关系,忽冷忽热的距离总会使人滋生敏感,心生好奇猜测。
猜对方忽然疏离的原因。
但对于陈也来说,这种事情根本不用猜,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原因,并且无所谓的接受结果。
自己每一次的刻意保持距离无疑是在反复提醒陈也,他是不被认可的,是不被喜欢的。
一边嘴上说着喜欢,一边却在用实际行动伤害,就像张科说的,他根本就是在欺负陈也。
陆繁序後悔自己对待陈也的方式。
後悔张科生日那天他为什麽没有把话说清楚,为什麽心安理得的接受陈也为他挡酒。
掌心忽然落下到滚烫的湿润,陈也指尖下意识微动。
心头仿佛有什麽东西在翻涌,搅得胸口一阵难受,他擡手用手背遮挡眼睛,声音沙哑的厉害:“为什麽要过来?”
陆繁序心狠狠一颤,在听到陈也声音的那一刻,没来由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他不想让自己哭,太丢人了,但是那股劲根本压不下去。
见他哭的厉害,陈也从阳台上坐起来,将手从陆繁序手中抽离。
他毫无生气的从阳台上下来走入光里。
陆繁序回头看向陈也,瞳孔一颤。
陈也真的瘦了太多太多,衬衫已经挂不住他瘦弱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陆繁序难受的窒息。
陈也从钢琴边上拿出一包抽纸,再次走入黑暗中,他抽出两张纸坐在阳台边上,俯身为陆繁序擦干眼泪,轻声安抚他:“吃饭了吗?”
陆繁序失声摇摇头。
“那我让江文耀跟厨房说一声给你做点吃的,吃完跟张科回家好吗。”
陆繁序再次摇摇头,害怕的紧抓着陈也的手腕,开口想说话,却被烟味又呛了一口。
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陈也一言不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起身想去开窗通风。
结果陆繁序误以为他要离开,连忙拽住他的衣角,岂料没拉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陆繁序”陈也心一惊,蹲下就要去扶人。
陆繁序却慌张的像是怕丢了什麽东西一样,再次抓住他的手。
他着急说:“陈也,你那天问我为什麽总是喜欢盯着你看,有什麽理由。”陆繁序眼泪一颗一颗砸在陈也的指尖上,声音沙哑的支离破碎:“我告诉你什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