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丶反复横跳(四)(下)
赫菲斯托斯的脸上罕见地出现空白。
怎麽回事?
明明一直都在喝药剂,她不应该还有这麽深的印象才对……
为什麽?
*
“啊,好乱……上次给赫菲斯托斯做完药剂就没来过了。”
托特头疼地扒拉实验桌,想起什麽,眼中浮起复杂:“希望他别做傻事吧……那东西可没有给鬼魂使用的先例。”
尝试收拾未果,托特索性放弃,小心翼翼避开伤口瘫倒在椅子上,瞳眸转了转:“怎麽样?还没想好吗?”
“卡戎?”
*
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只要闭上眼,满脑子都被她的模样丶她的声音强硬占领。
其实应该走的……就像托特说的那样,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了。
为什麽不走?
[其实你早就有答案了吧。]
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喋喋不休。
[承认吧,卡戎。]
[你就是不想放她走,你就是个卑劣丶贪婪的小偷。]
冥界是没有光明的,他的人生也一样。
从拥有这个血脉的一刻起,他的一生就注定好了。
当他作为摆渡人的後裔被冥界知晓时,争抢丶恭维丶猜忌丶排挤……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摆渡人是稀有的,也是另类的。摆渡人的归宿是冥河亘久的冰冷黑暗,和永生的孤独。
他的父亲畏惧这份孤寂,于是创造了他。
父亲後悔了。他用儿子摆脱孤独,那麽儿子呢?儿子的儿子呢?
这份悲剧不该延续下去。
尽管已经迟了,父亲还是固执地压制了他的血脉觉醒,在衆多上等家族的监视下,争取来“平静的童年”……或者说,扭曲怪异的童年。
他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甚至坦然思考该如何度过孤独又漂泊的一生。
可等到真正遇见阳光的时候,他才发现,什麽接受丶什麽坦然……全是假的。
全是可笑的丶麻痹自己的谎言。在那个女孩儿面前,全部无所遁形丶不堪一击。
纯粹的信任,纯粹的温暖,纯粹的笑容……不是“摆渡人”,只是对“卡戎”。
飞蛾或许能在黑暗里一直存活,可一旦发现火光,哪怕灰飞烟灭,也会不顾一切地疯狂追逐。
[承认吧,承认吧。]
[你真的想要回到那样冰冷丶孤独丶没有一点点生气的生活吗?]
可是……她有那麽多重要的朋友,她有那麽强的执念……她注定不属于我。
我对她来说是禁锢自由的枷锁。
[你怎麽知道呢?你怎麽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呢?]
我骗了她,我想毁掉帮她的承诺……我是个混蛋。
[不错,你是个卑劣的混蛋,你肖想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
[所以答案一早就有了——]
即使卑劣,即使不懂这是什麽心意……只有一点无比明晰——
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