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下来,但他没有求饶,而是死死的看着永安,道:“永安,你当皇帝,也没人会爱你。”
母后不会,母后要权力,不管这权力是谁的,母后都要,她的爱人不会,她的爱人会为了权势算计她,就像是后宫的妃子算计皇上,她的好友不会,她的好友也将变成万将军那样的人,就算是万将军不算计,好友的子女也会算计。
坐上皇位,就要面临这些。
只有废物长公主才会被人爱,皇帝,只会被别人算计,从走上冰冷的龙椅的这一刹开始,昔日的所有爱,就都不是爱了。
谁坐在这上面,都会变成权力的奴隶。
永昌帝临死之前,突然记起来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
母后抱着他,姐姐往他嘴里塞蜜饯,他什么都不懂,只哈哈笑着。
转瞬间,过往如烟消散,留在他面前的,是姐姐冷酷的眉眼。
“姐姐千秋万代——”永昌帝流着泪,又一次开口。
这是他留给永安最后一句诅咒。
“孤独终老。”
空荡的大殿,没有一丝回响。
永安跪坐在地上,看着她的弟弟渐渐失去声息,看着鲜血流淌在瓷砖上,悲怆的昂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金粉朱檐,巍峨盛大。
她慢慢抬起手,慢慢的往上伸。
这就是她屠杀手足,该得到的东西吗?
——
太极殿外。
沈时行在殿外等候大概两刻钟,听见殿内没了动静,便抬靴走进来。
殿中一死一伤,永安跪在地上,后昂着头,手指往上探,像是想从虚空中抓出来什么东西,死死的握在手里。
但什么都没有。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
那双眼中带着泪,带着茫然,带着平静的哀伤,就那样静静地和他对望。
沈时行心中一痛。
他大跨步向前,将地上的永安抱入怀抱中。
她贴入他的怀抱,两人身上的铠甲相撞,传来清脆音,使永安猛地回过神来。
永昌帝死了,但她的战争还不曾结束。
或者说,永安与永昌的战争结束了,但永安和廖家军、蒋兆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还有一场很长很长很长的仗要打,但她已经不是躲在母后身后躲藏的小姑娘了。
“割下陈世乾的头颅。”永安慢慢扶着他站起身来,道:“召集大陈官员,不降者杀,降者继续为官,本宫,既往不咎。”
她要收下这一批官员,这是大陈留下的班底,理应由她继承,同时,这也是她与蒋兆麟分庭抗礼的底气。
比起来蒋兆麟,这群官员们更倾向于她。
长安中其余的官员早已做好准备。
有忠臣与永昌帝同路赴死,也有人觉得活着更好,当场归降,大陈,就此改姓大廖。
永安依旧是大廖长公主,蒋兆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后从洛阳接回有孕的太后,太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被封为大廖“太子”。
这摇摇欲坠的王朝,又稳住了。
太子受封的当日,蒋兆麟开始逼嫁永安。
他着急啊!
她不嫁,他怎么光明正大的当驸马?怎么将自己的儿子推到皇位上?
而永安不接茬,只是尽力躲避,躲避,躲避,蒋兆麟就不断地逼近,逼近,逼近。
——
三月底,长
公主府。
蒋兆麟多次作客长公主府,长公主次次笑面相迎,不见疲怠。
蒋兆麟名为护国大将军,但实际上与摄政王无异,朝堂、军队他都能插得上话,现在,他只差一层身份。
只要能娶了长公主,他的身份便不同往日了!
他是个多贪婪的人啊,做护国将军还不满足,手里捏了半个朝堂还不满足,还要做天下共主。
为了逼嫁永安,他甚至将沈时行逼到了前线去,让沈时行守着北定军的边防沿线,不允沈时行回长安,他以为这就能分开永安和沈时行。
一个女人嘛,离开了沈时行的帮扶,又能扛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