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狐狸在廖家军之中大干一场,正是摩拳擦掌的时候,万家人也已经到了北定王营帐中。
他们要“请”小侯爷回长安。
万家人的到来,使整个东水军都跟着紧绷起来了。
万家人来者不善啊!他们想抓着小侯爷以令东水军的这算盘谁看不出来?真要将小侯爷交给他们,东水军就要被拿捏住短处了!
谁愿意抻出脖子给别人抓?
东水军反正不愿意,他们不肯交出小侯爷。
眼下万家在长安明显壮大,若是小侯爷回了长安,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东水军如何对得起老侯爷?
自己家的小侯爷都护不住,他们凭什么给长安那位卖命?
他们不肯将人交出去,而万家又一定要人,两边人一对上,看样子又要打起来。
然后北定王继续装晕,起不来榻,那边都不管。
政斗年年有,哪里都不少,洛阳城廖家军里一盘散沙勉强凑在一起打仗,这长安城里也是分崩离析各有算盘,两边人谁都没好到哪里去。
真要说好的话,可能只有北定王的帐篷里好,好到每天进三桶水——别看王爷晕的起不来榻,水可不能少哇。
这一天三桶水的日子才过了三日,便被战事叫停。
临近三月初时,廖家军率军来打北定王军营。
这一场仗,廖家军上下杀气腾腾。
他们刚死了主帅,簇拥了新主,从上到下都压着一股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恨意。
头顶的鹰隼传来鹰鸣,廖家枪寒光更胜。
而在战前,永安决定亲自出征。
她急需一场胜利,来夯实她脚下的天阶。
廖家军也因长公主亲自拔旗出征而士气大涨。
而反观长安这边却并不顺利。
北定军因北定王无法起身而战意萎靡,几个将军心里都没底,人家长公主好歹能站起来上战场,骑在马上,给所有人打个样,北定王却连营帐都出不得。
再看东水军这头,更是跟万家在军营撕的不可开交,万家人这头说我爹死之前就是你们东水军拦着的,你们东水军有猫腻!东水军也不承认啊,人家万将军是死在外头的,脑袋都是廖家军送到长安的,与我等有什么关系啊?
随后,万家逼迫东水军交出小侯爷,东水军死保自家世子爷,两拨人一斗起来,东水军根本无心去打仗。
人心不齐,刀也握不稳,因为在杀敌之前,他们会想一想,今日他们为朝堂搏命,明日朝堂是不是要抄他们的家?
那他们不如不搏命好了,让朝堂被廖家军掀翻了得了!
本来输赢对半开的局势,都要被玩儿毁了。
君子常言,“为国捐躯”、“深明大义”、“见大义而不看小利”,但是这些事儿能做到的人能有几个?
耶律青野自问也做不到。
人在自己的府门与国家大事之中两相抉择,许多人都会本能的回护自己的家人,耶律青野都如此,何况是东水军。
真要是被长安逼急了,他们跳反了,该如何?就算他们不跳反,他们只要不出力,暗地里捣一捣鬼,都够北定军喝一壶。
若是长安来的使者是个懂战事、明进退的,这时候就该收手了,可偏偏,长安来的是万家人。
他们死了爹啊!他们的爹都死了,凭什么不能抓罪魁祸首回去?
他们一定要抓走小侯爷,小侯爷不走,他们就不肯走,这两拨人虽说暂且没有在军营之内打起来,但是也是搅得人心不宁。
瞧着这阵仗,这场仗虽然还没开始打,但耶律青野已经知道不太好了。
原本就是东水军加北定军两拨军队才能扛住廖家军,但现在东水军突然因万家与朝堂之间的勾连而散了军心,各自敲起了各自的算盘,东水军未必肯继续为朝堂出力。
廖家军那头多了一个永安来稳定人心,但长安这头却因为各种内斗而支离破碎,两边人真要打起来,耶律青野觉得他们胜算不大。
这是他最厌恶的情况。
朝政开始影响战局。
但无论耶律青野作何想,东水军作何想,万家人作何想,这一场战争都不会结束。
廖家军的长枪,迟早要伴着马蹄与鹰鸣而至。
——
三月初,洛阳。
李万花自临窗矮榻旁醒来。
她醒来时,正是一个艳阳天。
三月风暖,吹开了紧闭的木窗,屋内的地龙早已不烧了,小窗高卧,风卷残书。
她透过窗户大开的缝隙,看见了窗外的景色。
外头那颗梅花树已经谢了,上面的花已经瞧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她怔怔的瞧着,像是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落雪的午后,天色阴沉沉的,廖寒商刚打过一场仗,疲累极了,她躺在他旁边看战报,看着看着,一回头,廖寒商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