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会想,大别山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他的梦?但他醒来,又知道不是。
我们同处在同一个冬日里,但却难以相见。
但没关系。
李观棋看着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想,他可以找到她的。
他迟早会找到她的。
——
而永安这时候已经翻出了窗户,如同以前一样,溜溜达达的翻出窗户,随后往东南角的永德殿行过去。
永德殿间临着亭台水榭,夏日间一片茵茵绿绿,而眼下是冬日,其内湖水早已结冰,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远远望去,腊树银山,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
雪景甚美。
跨过长亭,走过回廊,她不曾进入厢房中,先便远远的瞧见了小侯爷。
小侯爷不曾在厢房中,而是在亭台赏雪。
亭台四周覆盖了一层薄纱挡风,小侯爷一身白衣坐在其中,一身绫罗绸的长袍,外衬一件浮光锦棉氅,正坐在亭中赏雪,琨玉秋霜高山白雪,薄纱飞
舞之间,一点朱砂若神仙中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瞧瞧这身神仙骨,如何能让她不迷醉?
永安一路疾驰行过去,恨不得天为被地为席当场掀开小侯爷衣裳嘬两口粉子!
怎么能有人长的这么出尘啊!
这张脸就该被她嘬哭啊!
他这样的是不是身上都是粉的啊!
该不会真是粉白的吧!
永安像是一团火,“呼”一下就烧起来了,裹着风扑向亭台。
见永安来了,亭中的其他人都立刻退下,只有俩人在此说话。
“小侯爷可是在赏雪?”她笑意盈盈的进来,问他:“带我一个。”
小侯爷抬眸看她,含笑颔首:“明日既要出长安,今日便最后看一看长安的雪,长公主若喜欢,便在此坐一坐。”
小侯爷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抱了一只猫来,是之前永安捡过来送给小侯爷医治的那一只,现在已经被治好了,被小侯爷一直抱来,现在正横卧在他的膝盖上,懒洋洋的扫尾巴。
他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人,而这猫给他添了两分暖烘烘的人气儿。
永安见了他,便忍不住端庄两分,她怕她冲撞他,叫他不满。
当然了,小侯爷永远不会对她不满,俩人坐在一起谈了半天的话,说时政,说局势,小侯爷虽然宅心仁厚,但却并不是什么蠢人,他有自己的见解。
“眼下去接寿王已经很难办到了。”小侯爷道:“先不说山高路远,寿王年岁已大,单说长安城中的那一伙儿贼人,便叫人十分棘手。”
“而时间已经不够用了,一来是廖家军只给了三日时间,二来是,大陈本身就并不安全,大陈四边都是临着旁的国家的,南蛊那边刚大战结束,放置不提,东水水祸横生,也可放置不提,但北江临着的大奉和西洲临着的西蛮却都有邻国虎视眈眈,一旦这两边人趁乱入侵,大陈定然损失惨重,所以,其实北江和廖家军是最拖不起的,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小侯爷宽阔的手掌摸着膝盖上的小猫,轻声道:“因此,我们其实已经根本没有时间去接回寿王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只能救回来永昌帝。”
小猫翻了个身,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哇啦哇啦说什么东西,只愉快的打起了小呼噜。
小侯爷就在这呼噜声中,一边撸猫,一边轻声道:“若是不接回寿王,那便要将重点放在何谈事宜上,十七城太多了,我们要尽量压缩这个数字。”小侯爷道:“以最小的伤亡,结束这一场战争,给所有人喘息的时间。”
这些话李观棋也说过,永安听了第二遍,并不觉得难以理解,顺带还搬用了李观棋的话,道:“所以谈和会比较顺利,因为两边都在推进。”
“可以这么说。”小侯爷却摇头道:“但谈和之后,将是漫长的拉锯。”
“两边不会继续和平下去的,他们只是喘了一口气,养足了力气,还会继续打,长公主要做好准备。”小侯爷慢声道。
永安当然明白,李观棋早将这些东西跟她说过很多遍了,但她还是认真听。
因为这一番话,小侯爷显然是筹思良久,并非临时所想,只是一直没等到机会,直到今日,才能说给永安罢了。
这样想来,他也一定是早就想过她,永安这样想,便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我知道。”永安低声说:“不过后面的事,只要将我弟弟和母后换回来就可以了。”
那些“缺钱啦”“打不过”“死人啦”的各种讨厌事儿,都交给她无所不能的母后和仁德兢业的弟弟去吧,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啦!她还是想回去过睡男人嘬粉子的好日子,这破朝,谁爱上谁上吧。
小侯爷闻言莞尔一笑。
他笑永安太天真,当长公主在之前站出来的时候,就早已被人当成了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她离不开的,只是她以为她自己能离开。
小侯爷也并不开口点拨她,她迟早会自己发现的。
眼见着天色见黑,北风乍起,小侯爷说想回去休息,永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离开之前,她还关切的看了一眼小侯爷的胸脯。
太遗憾了,眼下小侯爷的毒已经好了,她嘬不到了呀!
明日即将远离长安,直奔战场而去,谁知道这粉子她还能不能嘬到了呀!
这要是嘬不到了,她不得遗憾终身吗?
能不能现在把小侯爷扒了让她嘬一嘬啊!
那坐在石桌旁的小侯爷本来是神色淡然的坐着的,但被永安这么一瞧,摸猫的手都跟着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