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玉的心里猛地窜过一句诗。
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
瞧见她的面,齐山玉心头一软,刚想开口,却见宋知鸢冷漠的转过头,对一旁的太监说:“快些。”
太监赶忙将宋知鸢送到了一处厢房前,宋知鸢直接将门关上,从内部挂上门栓。
门栓才刚刚栓上,宋知鸢便瘫软在地。
她太低估这个药,也太高估她自己,倒在地上时甚至没有一丝力气——好烫,好热,好渴。
而齐山玉匆忙赶过来,正隔着一道门,与里面的宋知鸢说话。
一旁的太监瞧见齐山玉逼到门前这一幕,赶忙快步退走,没有去听,生怕得知了什么阴私而被连累。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在殿内去参加宴会、追捧太后,这客厢房的夜色便显得十分寂静,鸟从檐上飞,云从窗立出,庭前摇过晚风,疏影一片寂静。
“知鸢。”就在这片寂静中,齐山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件事我已经问过伯父了,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委屈,是我做得不够好。”
好烫——宋知鸢在地面上翻了个身,用面颊贴在冰凉的木板上降温。
“我原只当她是个妹妹,现下得知她的真实身份,我定不会再偏向她,你也放心,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好热——宋知鸢不受控制的去扯自己的腰带。
“你跟我回宋府吧,好歹伯父是你的亲生父亲,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回去,我也愿意理解你,我去方府提亲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我们成婚之后,你不可以再私下里针对宋娇莺,你这性子也该收敛几分,我们齐府百年大家,每一房都好几口人,这样一个家族,其内摩擦也不少,你若要嫁进去,定然不能丢我的脸,叫我被人耻笑。”
“当然,我知道,你也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姑娘,你会替我侍奉好公婆,给我生三个儿子,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五年内有子,我日后就不纳妾。”
说到动情处,齐山玉抬起手,抚摸着门框,深情款款道:“我知道你一定在听,你不出声,是不是哭了?”
说话间,齐山玉温和一笑,道:“过几日,等我父亲的信来了,便去方府提亲。”
“你会是我唯一的妻。”
好渴——门板外絮絮叨叨的狗叫她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那一日在北定王府中,一眼瞥见的北定王练刀时的腰背。
手臂鼓起的青筋,古铜色泛着润光的肌理,强健的骨骼,泛着薄茧的手——
宋知鸢躺在地上,将自己拧成了一个可怜的形状。
——
耶律青野从窗外翻窗而入时,正瞧见这么一幕。
门外站着一个不速之客,正在不断的说着一些无聊的情话,听起来就是命很短、应该出门就暴毙的样子。
耶律青野认得他——宋知鸢的前未婚夫,齐山玉,刚刚高中状元,年轻的文人书生,今日琼林宴的主角。
而她匍匐在地上,衣领被她自己扯开,露出一截脖颈,雨后青山一般脆生生的白,因为难耐,她的面颊被烧出酡粉色,眼尾渗出泪光,似海棠醉日。
林花著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听见动静,宋知鸢昂起一张湿漉漉的、透着艳气的面,像是淋了雨又挨了饿的猫儿,浑身的毛发都被雨水浇透了,用一种渴望又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无声的哀求他。
耶律青野只觉得胸膛一烫。
他慢慢慢慢走过来,蹲下身,声线压的很轻,不被门外的人发现,却又能钻进她的耳朵。
她听见他问她:“宋姑娘寻本王来,是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多体面的话。
宋知鸢羞于启齿,紧紧地咬
着唇瓣,从唇舌间挤出来一句:“王爷是用了什么样的药,为何能坚持到现在?”
她都已经成了这幅粘稠漉湿、难以站立的模样,他却还清清爽爽、神态自若。
“本王不曾用药。”耶律青野神色依旧平静,那双黑沉沉的丹凤眼静静的看着她,道:“本王习武之人,以刀自律,横拒长欲,不曾想过这些。”
这话听起来分外让人觉得羞耻,他说他能自律,不想过这些,倒显得现在的她满脑污浊、狼狈极了。
宋知鸢委屈又难堪的低下头的时候,耶律青野一直都在看她。
见她这一副忍的受不了,想要又不敢说出口的模样,耶律青野薄唇微勾,决定大发慈悲,给她一点好处。
——
就在宋知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耶律青野又开口了。
他道:“本王一生戎马,不喜女色,自然不受药物影响,但宋姑娘与本王不同,难以自控也不怪你,你受旁人陷害,这也是你的委屈,本王可以帮你。”
他竟是乐于助人上了。
宋知鸢抬起一张热潮潮的面,眼眸像是雨后被打湿的石头,清凌凌的黑,被咬的唇瓣胭红红的,就那样望着他,用她的目光问他:怎么帮呢?
耶律青野声线淡然的开口:“本王帮宋姑娘解毒便是。”
他要帮至于如何帮,宋知鸢已经不用问了。
宋知鸢难免羞耻,她好歹也是个姑娘,忍不住将脸埋进手臂间,而这时候,耶律青野似是见她不愿意,便语调平和道:“当时中药的是你我二人,眼下,自当是由本王来帮你。”
他死鸭子嘴硬,还补了一句:“本王对宋姑娘没有那等心思,只是纯粹帮人而已,若是宋姑娘觉得不方便,本王去为宋姑娘去寻个旁人也可。”
见宋知鸢久久不答应,耶律青野作势起身。
“不、不必。”宋知鸢哪里敢让他去找旁人,这种丢脸的事儿还是可着一个人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