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煊转身看向殿内。
像是一个等了许久都不见人的窝囊包,终于忍受不了,主动来找人一般。
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麽,严煊轻笑出声。
裴潆被这笑声弄得不明所以,一时间也不敢擡头。
“只有桃子树怎麽能行,”严煊抚摸小树的枝干,随意道,“再去找几棵其他的树来,记住,要把小树那些不该生长的枝蔓全部剪下来,不然,等以後小树长大了,终究是累赘。”
裴潆好似明白了些什麽,点了点头。
再擡头,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已经快步走到了正殿的门口。
殿内燃着另一种清淡的药草味道,严煊擡手,殿内守着的几个侍女便有序的退了下去,只剩下三人。
刘代元闭着眼,对这些事一点也不关心,却还是问了一句,“是陛下吗?”
未曾得到肯定的回答,可是下一瞬,手被人攥住,上方传来磁性的嗓音,“不要乱动。”
林萧夹在两人中间,别提有多难熬了,先是被刘代元缠着询问有孕的事情,如今严煊来了,他甚至给刘代元针灸的时候都觉得严煊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结束了?”严煊看着林萧把一根根针从人的头上拔了下来。
“是。”林萧动作轻缓的将针放回布包中,两人难得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陛下,结束了吗?”
“还未,”严煊道,“在等一会,太医还在收尾。”
医治前,刘代元并不知道要用针,还以为是什麽特殊的按摩工具,不过林萧用针的力度刚刚好,这才没有让事情败露。
“可以睁眼了。”严煊替人拿开面上的白色布条,扶着刘代元起来。
林萧见两人这般,便十分自觉的收拾了东西走出了正殿。
刘代元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月白色锦袍,她站直了身子,伸出手摸了一下。
“这件衣裳的布料可真柔软呀。”
她的心思放在这上面,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遗落的银针。
或许是按摩了太久,自己也有些累了,刘代元伸了个懒腰,有些困倦。
“再去睡一会,嗯?”严煊巧妙的将那根遗落的银针踩在脚下,细声细语的哄着人。
直接将人抱了起来,随即大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严煊细心的替人盖好蚕丝被。
将月白色的床幔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屏风後,拾起那根银针。
“送回去。”
裴潆收回自己的手掌,点了点头。
为了安神,林萧还送来了许多由不同的花制成的香烛,严煊将刚刚燃烧完的丢在一旁,换上了一个松针烧制成的。
原本,他并未把林萧此人和王氏的事情联系起来。
可既然刘代元在失忆前曾多次调查此事,那就证明她或许也知道了什麽,亦或是王氏曾经做过什麽不好的事情,让她甚是厌恶。
严煊知道,少女虽然看着与世无争,可却是最为厌恶做哪些伤天害理之事的小人,保不准真的与他猜测的一样,林萧和刘代元达成了什麽协定,至于是两人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麽,还得贺章去查了才能知晓。
或许是失而复得的缘故,严煊不想再让刘代元被卷进这些龌龊的事情中,在他的心中,只希望刘代元能够安安稳稳的同自己生活在一起便好,至于其他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如今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致的走向也不会因为林萧t这种人的出现而发生改变,唯一的变数,只有刘代元自己而已,如今她想恢复记忆,自己并不反对,但并不见得他是做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
恢复记忆後,她或许会厌恶如今的自己,亦或是会想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到那时候,他还会是刘代元心中那个风光霁月的君子吗?
又或者,刘代元会不会连带着厌恶如今的满心都是他的自己呢?
他想的出神,一下午也就在批了几封奏折之中过去了。
许是帝後大婚的缘故,那些大臣也鲜少说一些没用的话,不过都是做好了他们的本职工作,严煊随意的拿起最後一本,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後冷了神色。
又是锦官城。
上这封奏折的人是边疆的一名将军,先帝在位时便镇守边疆,很是忠心,奏折上提到,西域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两国边疆的交接处。
要知道,自从太祖皇帝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兵攻打西域,那时的边疆苦于西域的屡屡入侵,因此太祖皇帝战胜後,西域便往西退居,许多年未曾来犯,後来便做了藩属国,每年还需要上贡,还答应了未经□□允许,不得随意来到两国交接的边疆地带。
让严煊意外的是,这群西域人只不过是经由边疆去了南面的锦官城,并未在边疆做哪些烧杀抢掠的事情。
将这封奏折放在一边,严煊陷入沉思。
他对西域的感情很是特殊,过去,大部分的长安人对西域恨之入骨,等到了太祖皇帝击败他们後,这种情况才变得好了一些,可他的生母就是西域人,他无法做到厌恶西域,却也对西域并没有多少感情。
简单的来说,他的母亲也不过是皇权下牺牲的要一个女子,被强抢进宫中後,西域也未曾有人来寻找,因此严煊也查不到自己的外祖是西域的什麽人家。
唤来了林七,严煊低声吩咐了些什麽,最後道,“让小厨房做些鸡汤,记住要清淡些。”
话题的转变有些快,但林七还是很好的应下。
转身走回殿中,严煊掀开床幔,不紧不慢的在刘代元身边躺下。
似乎只有在她的身边,自己才会全身下的放松下来,忘记自己如今肩上承担的使命和责任。
遇到刘代元之後,他甚至想过就这样永远的和她在一起,不要那些繁杂的东西,可内心深处也明白,两人的身份,早在一开始便注定了一些不好的结局,只不过他未曾想过,少女真的毫无预告的将自己抛下。
身侧的少女翻了一个身,发出舒服的喟叹,严煊起了些坏心思,故意伸出手捏住刘代元的鼻子,惹得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