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涯盯着她,未说话。
“殿下?”
伽月见他不做声,便要起身,却瞬间牵扯到身上尚未愈合的伤,不由嘶了声。
思无涯面色一变,将伽月按回枕上,制止她乱动。
“躺好。”思无涯冷眉道。
伽月乖乖躺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巴巴的看着思无涯。
思无涯唇角勾起,露出这些时日来的第一个笑。
“吓你的。”他说,“那麽喜欢财宝?孤有很多,可以都给你。”
伽月听见这话便松了口气,明白到保住了自己的财産。至于思无涯後面的话,她知道只是顺口一说,她也承受不起,便笑了笑,自是没有放在心上。
“殿下,思……老族长他们呢?”伽月想起坠崖前最後看到的一幕,忍不住问道。
既然思无涯活了下来,是不是意味着思红眉与老族长已经死了?他们死了,解药怎麽办?她又是怎麽被找到的……
“没死,”思无涯面色平静,淡淡道,“不急,慢慢来。”
伽月还想再问,思无涯却问道:“还睡不睡?”
“再躺会儿吧。”伽月想了想,身体仍旧疲累,需要休息。
思无涯便嗯了声,重新躺下,长臂一伸,将伽月抱住。
片刻後,伽月不得不挣扎了下:“殿下……太紧了。”
思无涯闭着眼,稍稍松了松---当真是稍稍那麽松了松。
他的动作却控制的很好,不至于碰到伽月伤口,伽月只好由他去。
身体尚未复原,伽月很快便意识昏沉,再度坠入睡梦之中。
思无涯缓缓睁眼,凝视着她伽月熟睡的容颜,久久未动,许久後方重新埋进伽月的脖颈之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思伽月。”
他低喃了一声,阖上双眼,终于放心的睡了过去。
伽月卧床静养,发过高热後出了汗,浑身黏腻,思无涯不在的时候,青湘便过来照顾她,打来热水给她擦身。
“我自己来吧。”
“好姑娘,赶紧躺好吧。”青湘将伽月按了回去。
从青湘这里,伽月慢慢了解到当日的情形。思家村的村民们用药物控制了禁卫军与思家军,孰料思家军早有准备,反过来将所有村民控制住,只是过程中出了点小意外,导致最後他们赶到药谷比预计的时间晚了那麽半刻。
而老族长训练的猛虎藏匿的相当好,躲过了所有的提前勘查,差点酿成大祸。
“……我後来才进药谷,听他们说,当时殿下差点跟着你一起跳下去。好几个侍卫拼尽全力才拉住殿下……”
伽月一愣,还不知有这麽一出。她只记得他试图抓住他,以及最後的嘶喊。
而伽月掉下悬崖後,并未笔直的落进深渊,半途中被崖壁上一棵树挡了下,後又落在突起的一小块平地上,平地上长满了松软的藤蔓,救了她一命。短暂的昏迷後她醒来,昏昏沉沉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见天空有秃鹫盘旋,只害怕被当做尸体啄了,见旁边峭壁间有一狭长缝隙,勉强可容一人之身,便奋力缩了进去。
想着有人来寻,到时便可呼救,只没多久便昏了过去。那狭缝十分隐蔽,以至于好几日後才被人发现。
“……当真上天庇佑,”青湘双手合十,朝天上做了几个揖,道,“待回去京城,定要去庙里多上几柱香,多捐些香油钱。”
“幸好你命大。”青湘接着继续道,“你是不知道,那几日殿下守在崖上……”
“……还有你之後突发高热,殿下也是足足守了几日几夜,几乎没合眼……所有人都心惊胆颤,你若真醒不来,只怕我们所有人都得替你陪葬……”
伽月想起初醒时思无涯布满血丝的眼睛。
青湘本还想说只怕殿下那模样也恐怕有性命之虞,想了想,终究没说,只打量伽月神色,笑道:“从没见殿下这麽待过谁。”
伽月换上干净的里衣,理了理袖口,思无涯的这些行为也令她意外,但转念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大抵也因从未有谁这麽待过他吧。”伽月轻声说。
这麽说并非彰显自己有多与衆不同,待他有多麽好,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思无涯有着相似之处。
同样在黑暗与泥泞中挣扎过的人,才能明白一束光,一只手的温度。思无涯孓然太久,独行太久,因而也才有着更为直白与强烈的“反馈”。
就像苏烟与小铃铛于伽月,一点温暖,便也令她足够珍视,力所能及的回馈这份温暖与善意。
思无涯对她的情感,也大抵如此,伽月想。
外人如何想不重要,伽月却记得自己是因何进入太子府。
青湘倒也记得这身份,却摇了摇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