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月看向思无涯,思无涯唇色黯淡,接近苍白。
黑色的披风盖住他的身体,看不清内里。
伽月近身向前,隔的近了,那血腥味便愈发明显。其实昨日在木屋,以及荒野行路中,伽月也曾若有若无的闻到过,只是当时以为是乱斗中所沾染的他人血液,後来则无暇顾及。
眼下这味道的来源很清楚了。
伽月小心揭开披风,双眼眯着,只留小小缝隙,忍着害怕去察看。
“放肆。”思无涯出声道。
“……殿下,你受伤了。”
思无涯睁开双眼,眼神淡漠,随意的扯了扯披风,随着这个动作,伽月瞄到他的肩膀上青色的衣衫上一抹异色。
伽月马上扭头,目光避开那处。
“是之前狭谷中打斗时伤到的吗?”刚刚一瞥,伽月看见伤口处衣衫依稀是被刀剑划开的模样, “严重吗?”
应该颇为严重的,伽月想,现在还在断断续续流血,显然伤口不浅。
思无涯瞥了伽月一眼,口吻轻淡漠然:“放心,死不了。”
“可是,不痛吗?”伽月忍不住轻声道。
如果早一点知道,便能早一点处理。虽昨日情况特殊,可能无暇顾及。但伽月发现,思无涯这个人貌似是刻意不去管身上的伤痛,或者说,故意任它们伤着,之前的鞭伤便是如此,明明府中有医有药,却也不医治,生生熬到了恶化方处理。
若肩上是昨日打斗时伤到,距今已有足足一日半,其中还经历了捆绑,以及急行,可想而知,不可能会好受。
然则思无涯自始至终未曾露出任何异样。
“痛?”思无涯勾了勾唇,笑的几分邪气,“痛多好,痛代表活着。让人清醒。孤喜欢痛,越痛越好。”
伽月静了静。
“活着很好。”伽月轻声说,“但我不喜欢痛。我怕痛。能不痛还是不要痛吧。”
伽月重新打来水,让思无涯喝了几口,便开始为思无涯处理伤口,荒郊野外的,可不能像在府中那样继续任性的熬着。
还得靠他出山回城呢。
之前黄总管让伽月带上的药正好便派上用场。
“殿下,我开始了。可能会有点疼,殿下忍着点。”
思无涯方才才说不怕疼,伽月还是习惯性的这般说了句。
这话也是对她自己说。
伽月抿抿唇,嗓子紧绷的咽了咽。
思无涯的衣衫已解开,露出伤口。伤口在靠肩膀後方之处,不长,却颇深,血液断断续续渗出。
第一步,自然先需将创口血迹清理干净,方才能上药包扎。
伽月闭上眼睛。
思无涯曾疑惑,一个怕血的人,是如何为他处理鲜血淋漓的背部鞭伤,那时他沉沉昏睡无意识,今日则亲眼见到了。
只见伽月之前大体确认了伤口的位置,而後紧紧闭着眼,一手摸索着伤口,一手用细棉擦拭血迹。
她的手有些轻颤,额头与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嘴唇紧抿,双眼紧闭,睫毛控制不住似的抖动着,如同受伤而仍强行扇动翅膀的蝴蝶。
她并没有受伤。
这些害怕与紧张,俱因晕血症之故。
晕血症的症状与程度因人而异,伽月的不算太严重,以前只见到她见血便软软倒下,事实上,她也会出现相关症状,譬如刹那的心悸,冒冷汗,颤抖,强烈的紧张与恐惧等。
然而尽管如此,伽月的动作依然很细致,很轻柔,甚至还记得避免碰触到思无涯的肌肤。
思无涯很享受观赏人类的恐惧,伽月黑漆漆湿漉漉的双眼充满惧意,害怕的模样曾带给他莫大的愉悦。
他应是乐于见到她这副模样的。
但眼下,金瞳中映照出她颤抖的害怕的样子,他却莫名的并没有觉得快意。
一点都不好看。
思无涯想,继而冷冷的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