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
伽月後半夜也没睡,一直睁眼守着。
思无涯昏睡着,一时半会儿没有醒来的迹象,伽月便跪坐榻前,时刻观察他的情况,犹豫了下,用布巾帮他擦掉额头汗珠。见他嘴唇干裂,又用干净的纱棉浸透水,湿润他的唇部。
发热应该喝药,但谁也不敢撬开思无涯的嘴巴给他灌药,府医给了伽月一张膏药,贴在後脖处,可以退热。
伽月照做,很快,药粉与膏药一起发挥作用,思无涯的身体与呼吸都逐渐趋于平稳。
虽仍脸色苍白,却度过了最凶险的时刻。
伽月舒一口气。
这期间,伽月注意到思无涯的腿——受伤的右腿,时不时会痉挛一下,仿佛里头经脉扯动一般,每每这时,思无涯眉头便会跟着一蹙,显然那痉挛伴随着疼痛。
他的腿似乎伤了一段时间了。
因府医并未交代关于腿伤的事宜,伽月便也不敢多事,未去多管。
待思无涯呼吸平稳後,伽月便将所有东西,连着灯笼一起,送到门外,接着再度回转,于屏风前坐下,在黑暗中静静守着。
月影星移,天际出现鱼肚白,天渐渐亮了。
室内逐渐明亮。
趁思无涯未醒,伽月再看了一回,发热应是退了下去,背上伤口未再流血——
伽月目光扫过思无涯的背部时,蓦然停住,被惊住了。
昨晚看不清,直到此时方真正看清思无涯背上的情况——比她以为的,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昨日的新伤固然可怖,更可怖的却是新伤之下的旧伤,伽月乍一眼看去,思无涯整个背上竟看不到一块好地方。
全都被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覆盖。
伽月分辨不出都具体是何伤痕,它们密麻重叠,纵横交错,遍布这具略有些单薄的脊背之上。
若非亲眼所见,伽月永远无法想象,大永最令人畏惧害怕,最嚣张不羁的太子,一身华服之下,竟有如此狰狞的伤疤。
谁?
究竟是谁,能够,能敢,伤太子思无涯至此?
伽月心中震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多看,只匆匆一眼,便移开目光。
昨晚因药粉的缘故,未敢盖被,只在腰间搭了条薄毯,所幸昨晚无风,夜里不算冷。
天光已大亮,外头偶有鸟雀飞过,翅膀掠过树叶,簇的一声。
伽月轻手轻脚走出门外,黄管家与府医果然来了,伽月便将思无涯眼下的情形告知,府医点点头,与黄管家俱松口气。
“那我,还要守着吗?”伽月轻声问。
黄管家略一沉吟,道:“再守会儿吧,等殿下醒来,便让人换姑娘。”
毕竟伽月是昨晚思无涯自己叫来的,黄管家不敢贸然换人,还是等思无涯醒来,先请示过後再安排人进去比较保险。
一夜都守了,也不急在这麽一会儿,伽月虽然有点困倦,还是重新走回房中。
思无涯可能随时会醒,伽月不敢再去榻前,便在屏风前坐下,靠着屏风,抱着膝盖,静候他醒来。
对于伽月来说,守夜是她的任务,如今任务已完成,且最凶险的时刻已过,便不再那麽紧绷。
一夜未睡,又一直忙活折腾,精神高度集中,这时便抵不住有些困意。
伽月揉揉眼睛,而後轻轻闭上,想着只闭一会儿,稍稍让眼睛休息下。
仿佛只是一瞬,打了个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