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涯推着轮椅坐在榻前,没什麽心思再继续外头的惩戒,转而盯着榻上的伽月,心想她中断了这事,等她醒来该如何惩戒她。
在他手下,在他面前晕过去的人很多很多,但像她这种,仅仅看了那麽一眼就倒下的,唯她一个。
胆小鬼。没用的小东西。
怎麽还不醒?
府医说她很快便会醒来,思无涯坐了片刻却仍不见她醒,不由有些不耐。
再不醒就杀了她。拧断她的脖子。
思无涯面无表情的盯着伽月,心中忽起暴戾,她无知无觉的躺着,面色苍白,额上有薄汗,这个样子很难看,思无涯莫名不喜欢她这种了无生气的模样。
还是颤抖的,充满惊惧的,鲜活的她比较有意思。
阴雨连绵的半个月里,思无涯没怎麽好好睡过,今日又吸了香料,房中这般寂静,一切都仿佛放慢了,拉长了。
等思无涯突然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居然睡过去了。
在与人共处一室,身边有人的情况下睡过去了。
虽然只是浅浅的打了个盹儿,也是从未有过的事。
伽月慢慢回过神来,看清了所处之地。
显然这里仍是太子院中,是上回来过的正厅。
在太子面前晕倒失仪,她居然没有被直接杀掉或扔出去……
伽月悄悄擡眸,瞟了思无涯一眼。没有他的允许,在他若有所思的凝视下,她识趣的不敢乱动,只得僵硬的继续躺着。
思无涯仍是先前的装束,披着外衣,头发却松散的挽起,露出脖颈来。
他有段漂亮的脖子,皮肤白皙,清秀修长,因为瘦,喉结显得有点锋锐。
伽月注意到他脖子侧方有一处皮肤不正常的发红,像是大力搓洗过。
不由想起素蓉碰过他,难道是碰的这里?
“再不醒,孤就要换种方式让你醒了。”
思无涯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恢复成常态,微微笑起来,手中多了把袖珍小匕首,在指间转动。
伽月不敢说话。
思无涯:“你晕血?”
伽月点头:“是。”
伽月的晕血症在她阿娘死後才出现,或许天生就有,只是小时候不曾见到什麽血,是以不曾发现而已。
在百花楼中她多在後院待着,真正见血的时候也不多,每回她会特地避开,或极力不去看,只要没看到血,便无事。因而在百花楼也几乎未发作过。
没有想到,竟会在今日猝不及防的发作。
“血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你居然厌恶。”思无涯面上充满惋惜。
“不是厌恶,就,只是晕。晕血。”伽月轻声说。
“自己的血呢,也会晕吗?”思无涯像发现了什麽好玩的事,金瞳中充满好奇。
他倾身,微微俯身,靠近伽月,匕首挨上伽月雪白的脸庞,顺着轮廓缓缓滑动。
冰凉锋利的刀刃贴着皮肤,伽月嗓子发干,全身紧绷。
“……会,也会晕的。”伽月回道。
“是吗?孤不太信,孤想看看。”思无涯很满意伽月害怕的样子,笑着说,匕首继续滑动。
忽然间,匕首停住了。
“脸上怎麽回事?”思无涯笑容一顿,眯眼盯住伽月的脸颊,“谁打的。”
伽月先前平躺着,醒来後与思无涯说话,便侧过脸颊,思无涯倾身近看,继而发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
事实上,之前在东院青湘已帮她用布巾敷过,只是小厮那一掌颇重,少女肌肤毕竟细嫩,掌印一时难以彻底消除,红肿一片。
“孤还没对你怎麽样呢。谁欺负你了?”
思无涯笑容隐去,沉了脸。
伽月嘴唇动了动,看着思无涯,心中千回百转,一时间涌上无数个纷杂的念头。
最终,她抿唇咬牙,从榻上爬起来,下地,跪在思无涯面前。
“殿下,奴婢有一事相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