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近一点。”
他们的距离对两人的身份而言,其实已经很近了,不过十来步的样子。思无涯既发话,伽月不敢不从。
她往前走了几步。
思无涯却并不满意:“再近一点。”
伽月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万丈悬崖上凌空的细绳上,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紧绷。
最後她站在了思无涯的轮椅面前。
思无涯终于喊停。
伽月这方拜下|身。
“擡起头来。”
思无涯的声音几乎就响在伽月的头顶。
伽月不知她意欲何为,只得依言擡起头来。
这一擡眼,就不期然撞见思无涯的眸子,登时四目相对。
思无涯不知何时身体前倾,稍稍俯下,凑向伽月。
伽月跪着,思无涯坐着,两人的距离一下拉的极近。
偏思无涯还伸手,用软鞭擡起伽月的下巴。
两人的面孔几乎近在咫尺。
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了。
如同伽月并未仔细看过思无涯的面容,思无涯也不曾好好看过伽月的面容。
第一次在百花楼里,她被打的狼狈不堪,五官难辨,第二次狂风暴雨,她面容模糊。
“是个美人啊。”思无涯微微倾身,目光在伽月面孔上,仿佛充满赞叹,接着手中软鞭从伽月脸颊划过,又带点惋惜,“可惜了。”
口中说着惋惜,面上却丝毫未有惋惜之情。
思无涯一般从不过问,也不记人的名字与面容,反正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何必浪费精力。相反,被他铭记在心的人方要感到害怕。
不过比起完美无瑕的面孔,这道疤痕反而能够让他留下印象。
他喜欢这种残破的美。
就像白纸沾染上墨点,清水中落入污垢,那种美好的事物被摧毁被破坏的感觉,相当美妙。
接着,思无涯看见了雨中那双眼睛。
今日明明无雨,那眼眸却仍是湿漉漉的模样。
哦,原来是她的瞳仁太过漆黑的原因,黑而亮,以至于莹莹如有水光。
眼睛是人身上很特别的存在,尤其对思无涯来说。
思无涯最恨别人看他眼睛,但同时,他却最喜欢,或者说最注意别人的眼睛。
伽月这双眼睛很漂亮,很合他的意。
这样的一双眼睛如果充满惊惧,朝他哀求,那一定无比美妙。如果能再满含泪水,就更完美了。
怕他惧他的人太多,大多都会惊恐的哭着求饶,他看得多了,已经有点麻木,人极度害怕时,性命攸关时,面目一般都不会太好看,要麽丑陋之极,要麽无趣至极。
很少有像她这种极具美感的。
如果再沾染点新鲜而鲜艳的血液,就更美了。
其实他都没对她怎麽样呢,上回不过看了她一眼,就怕成那样。
可正因为没对她怎样,她的害怕与惊惧才显得更纯粹。
思无涯喜欢别人怕他,那种反过来掌控他人喜怒哀乐,掌控他人命运,生死的感觉,真令人沉迷啊。
久违的兴奋在思无涯身体中蠢蠢欲动。
伽月昂着头,脖颈绷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动不敢动。
银色的软鞭在她脸颊上轻轻滑动,像一条冷冰冰的小蛇在游动,刹那全身都僵住,脑中几乎无法思考。
“殿下谬,谬,谬赞。”伽月听见思无涯似乎在夸她是个美人,于是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