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捏着两个车把手,可是感觉天翻地覆。太阳照常东升西落,但她开始害怕明天的到来,只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些,夜晚再久些。她知道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却堆积在那,始终不想理清。
人一旦霉运缠身,喝口水都会塞牙缝。没开一会儿,电瓶车的电量指示灯开始闪烁,提示电量即将耗尽。
陈簇心里一沉,意识到自己忘记充电了。她试着加快速度,希望能尽快找到一个地方停下来。但电瓶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停了下来。
你给我瞎凑什麽热闹!?
气得她下来踹了电瓶车一脚。
没办法,只好下车推着电瓶车往前走。陈簇尝试着找到最近的充电站或修车铺,但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什麽店铺还开着。
她推着电瓶车走了一会儿,突然感到轮胎似乎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发现轮胎已经瘪了。
不是吧,不会一整晚都要耽搁在这了?不要啊…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引擎声从远处传来。陈簇擡头望去,只见街对面一辆火红的摩托车快速驶近。
“邵澄舟!”她惊喜地挥手大喊他的名字,然而对方带着头盔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从她视线范围内一晃而过。
“该死的,你给我回来——”陈簇向他的方向追了几步。
“邵澄舟,你给我回来!”虽然嘴里还在喊着,但实则外强中干,已经放弃。
可恶,就不应该让她看见他。
看着宽阔的街道,无尽的黑暗,陈簇真想在这寂静的夜里大吼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身後却再次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这次不是在对面,而是在她身後。
不会吧…
陈簇期冀着,却刻意不回头,怕又一次失望。
引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那道声音促狭地喊着她的名字,陈簇提起来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邵澄舟绕了一个圈回到了陈簇所在的一侧街道。摩托车再次出现在视野中,他减缓了速度,最终停在了她面前。
“电瓶车坏了?上来,我送你。”
他递过来一个头盔,给她放下脚踏。
陈簇低垂着头,看到了自己的眼泪又控制不住一滴滴砸到地上,她粗声问:“那我的电瓶车呢?”
“我找人来拖。”
陈簇有点不对劲……意识到这点後,邵澄舟眉峰轻蹙,继而升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烦躁,又悄悄溜走,硬巴巴解释道。
“那里不能停车。”
“哦。”陈簇仍是低着头戴头盔,全程没有看邵澄舟的眼睛爬上了後座。她反手抓住了车身後方凸起的部分,稳住自己的身体,蔫蔫道:“我准备好了,走吧。”
不是因为停车的事?邵澄舟是直觉系,嗅到了陈簇的不开心,虽然搞不明白原因,但想让她变高兴。
投其所好,但是陈簇喜欢什麽呢?想到这,邵澄舟稍愣,他竟然不知道。天呐,他这个朋友实在太不合格了。
“陈簇,你心情不好啊,为什麽?有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去!难道是刚刚那辆电瓶车?要不要我找人把它砸成破铜烂铁。”
“你傻吧你,那是我的电瓶车哎!你砸了我开什麽!”
“因为是我砸的,我赔给你啊。”
“滚呐——”
风声呼呼,平时邵澄舟开的速度又疾又猛,这次大概顾及到陈簇的存在,温和了许多,但还是快,好像让他慢下来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邵澄舟本是好意,但没想到说了几句和陈簇又吵起来,于是两个人在风中大喊大叫,好像在比谁的声音更大,更能盖过对方。
陈簇是心虚才嗓门大,她庆幸黑灯瞎火,自己眼圈红红的邵澄舟也没看见。要不然,感觉会很丢脸。
她不想,也不敢承认,自己在见到邵澄舟的那一刻,拼命遏制了扑过去想抱住的冲动,还有想跟他借钱的念头。
三十几万的治疗费用,都比不上他存在银行里利息的零头。而对她们家来说,把存款里的钱全部取出来,都悬,因为这还只是前期的初步预估。
靠打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贷款丶卖肾?如果还有退路,陈簇不想那麽早就触碰这些东西。
但是不能跟邵澄舟借钱,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更不行。因为难以啓齿,讲出来就平白矮人家一头,都欠着他了。而且,陈簇也害怕,他会因此看轻自己。再说这钱借了,她短期内根本不可能还上,她可不想骂他的时候还忍气吞声。
所以这钱,关系好的不能借,关系差的更不能借。最好能找个客观公正,不感情用事的人借。
于是躺在医院陪床上,望着窗外潦倒几颗星,陈簇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