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阿溯?”见他发怔地杵着不动,已经落座的姜芙三人纷纷朝他看来,异口同声。
“来了。”沈溯回神,笑了笑,也同老板道,“店家,给我来一碗鱼丝面。”
他想这些做甚麽?他们若是心有嫌弃,便是他这个人,他们便不会多加理会。
“阿溯,你在想什麽?”姜芙歪歪脑袋,盯着他问。
沈溯就坐在她对面,他们能清楚地看得着彼此。
沈溯摇摇头,“没甚麽。”
“小仙童不是梁京人吧?”姜芙点点头後看向身旁的小家夥,愈瞧愈觉得自己真真见过他,可又着实想不起来在何处见的,他又是谁人,“虽然你的梁京话说得很好,但这羊肉汤饼……可不是梁京人喜欢吃的。”
“你是从西北那边儿来梁京的?”姜芙极力于自己脑子里搜寻同小家夥相关的记忆,她隐隐有一种小家夥牵系着某件重要之事的感觉,她必须了解清楚了才行。
“是的呀。”小家夥点点小脑袋,回答得很干脆,显然他心中已然将姜芙认定为好人,并无猜疑之心。
沈溯并未离开过京城,也不曾了解过他地百姓的喜好,是以他并未猜想过姜芙方才说的这些。
沈洄虽阅万卷书,可毕竟还年少,也一直居于京城,仅是猜想了小家夥并非梁京人,不曾想过他从何处来。
至于姜芙,她虽也不曾去过西北,但姜家本就是西北驻军,她见过不少姜蒲曾经的将士,姜蒲身上亦带着不少西北一带百姓的习惯,对此,她自是比沈溯兄弟二人要敏感。
譬如这羊肉汤饼,姜蒲平日里就极是爱吃,道这是西北一带家家户户都爱食的,他也已经吃习惯了,隔三差五就要厨子做,若是好几日未得吃,他就浑身难受似的不得劲。
阿兄自是觉得美味,她与阿嫂却是如今都还接受不了羊肉羊汤里的那一股子膻味。
若不是久居西北之人,是喜爱不了这一道食物的。
“那你跟谁来的呀?”姜芙见小家夥并不关着话匣子,便又紧着问。
“跟我爹爹来的。”小家夥撇撇嘴,“我知道酥酥你和阿溯一样,想问我爹爹在哪儿,我干什麽不回去跟着爹爹,不然爹爹该担心了。”
“可我还不想回去,爹爹也才不会担心我,爹爹很忙,他都没有空管过我。”
“我喜欢阿溯和他的家,喜欢会给我讲故事带我一块儿睡觉的阿洄,也喜欢爱笑的酥酥,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和你们多待几天。”
“我不想回去。”
小家夥一共说了三次“我不想回去”,小脑袋也完全耷拉了下来。
姜芙再未多问什麽,只是擡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你的羊肉汤饼来了。”
小家夥一双小手捧着大碗,尝了一大口汤,擡起头来又是笑得开心的模样,好似方才的低落不曾有过似的,“好喝!”
沈洄的丝鸡面也端了上来。
可他的面色却忽然变得惨白。
小家夥与姜芙并未察觉,唯独沈溯一眼便发现他的一样,心慌得当即就要站起身来。
他的鱼丝面正好端上来。
沈洄在桌下按住他的手,冲他浅浅一笑,平和道:“兄长,面要趁热吃,才好。”
沈溯正要说话,却听沈洄再次道:“兄长,吃面。”
沈溯不得不拿起筷子。
沈洄亦夹起一筷面条,缓缓送至嘴里。
面入嘴,却有一滴血自他口中落入碗里。
“阿洄!”沈溯终是惊慌起身。
只见沈洄仍是冲他平静一笑,擡手捂住嘴,摇摇晃晃地巷子外走去。
待出了巷子,并拐了个弯,他才终是再控制不住,一大口血自他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他的手心与五指,顺着他的下颔滴滴答答落到衣襟上。
他不能让他的血落在了那个小面馆里,会让那儿少去许多生意的。
百姓的小本营生,不容易。
沈洄意识已开始恍惚,模模糊糊间他只听到沈溯惊慌失措的声音。
兄长的事情,也已经妥当了,姜殿帅会助兄长振翅高飞的。
他可以……安心离开了。
“阿洄,阿洄!”沈溯扶住失去意识的沈洄,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在发颤。
“阿洄你怎麽了?阿洄你不要这样……阿洄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呜呜呜呜——”小家夥也被沈洄下颔与衣襟上的血吓得直哭,只见他忽然紧紧抓上沈溯的衣袖,边哭边急道,“阿溯,带我去找我爹爹,就能找到能救阿洄的人了!”
“我丶我爹爹叫周煜!”
姜芙狠狠一怔。
周煜……周煜!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这个孩子是谁了。
他可是信阳王周煜的独子,信阳王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