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遗言一样,仿佛末路一般,何过不爱听。
他再一次轻咬莫哀的颈间肉,诉诸自己的不满。紧皱着眉,既害怕自己动作过大,让小孩受伤;又担忧行为过简,令小孩心忧。
他没法儿了,只能一边又一遍开口,否定莫哀的自嘲:“错了,你说错了,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
莫哀看着他,心里明白,两人的交流就如同现在的状况一样,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地方,两人都难受得紧。
“好,那我错了,何过,求你了,别让我心伤,用行动告诉我吧。今夜我绝不祈求你终止这场欢愉,收下吧,求你收下我仅有的这些了。”莫哀几乎近哀求地说道。
“那我收下了。”
那一句话仿佛击穿了莫哀心脏里丶角落处最隐蔽也是最牢固的一道防线,他彻底放弃了抵抗,望着卧室天花板,如同了却夙愿一般,向何过交出了所有。
一切开始变得顺畅,被支配的危机感随之而来,但莫哀已经放弃了自我控制权,只感觉说不出是忧是喜。
他守住了自己的承诺,绝不再抵抗,任由一切发生,毫不抗拒。
就在一切都变得那麽自然的时候,一丝迷失涌上了莫哀心头,紧接着就是何过反悔的话语跟在其後。
“但我收下的并不是你给出的那些,我不要你那什麽残喘着的生命。”
莫哀瞳孔猛地放大,死死地盯着何过,他的心脏仿佛被攥紧,可他再无力阻止何过的任何行为,是他自己主动交出所有权,他只能被动承受,毫无对策,像是只有被击碎这一个结局。
他甚至无力再开口,只能断断续续地骂何过道:“骗……骗子。”
孤立无援,委屈至极,即将坠入痛苦的黑暗,不得超生,无有轮回。
莫哀甚至都要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而痛苦流涕了。忽然觉得自己约莫心死了一样,无路可退,愉悦与痛苦均在减淡,只剩下了麻木。
何过轻抚着他的小孩的眼角,为他擦拭悲伤,可是对莫哀而言,于事无补。
“小孩,我真正想拥有的……”掌握了主导权的何过,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反而乘胜追击,想要将莫哀最後一丝存活的希望消灭殆尽,紧咬着不放。
他用他们之间最常用丶最直接的接吻方式。将莫哀的手轻擡起,手背抵在他唇上,然後深吻住了他的手心。
可这并不能唤醒莫哀那颗跟随他动作就快要被扎穿掉的心脏。
何过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我真正寻求的,是你不屈的灵魂。疾病带给你的苦痛是因为你记住了它。可在你灵魂中,它不存在。”
莫哀笑了一声,仿佛嘲讽。
病毒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流淌在血液中,就像一颗颗定时炸弹,它怎麽可能不存在?知觉逐渐恢复,可最先感知到的还是心脏那儿的钝痛。
何过继续道:“我索要的是藏在灵魂里的爱,可人不能将它全部给予他人,缺少那些自己会受伤。”
是了,莫哀已经在受伤了,他似乎都要以为何过是在拿他做实验一样,他的脸因吃痛煞白了一瞬,可紧接着听见下一句话,又重新恢复了些许血色。
“所以我平等的,向你贡献出我的所有,来以此交换。”
麻木不再,钝痛消失,心脏的控制权重新被转交回了莫哀手中。
何过轻握住莫哀的手腕,将刚刚吻过的手心抵在了自己的心口,郑重许诺:“我向莫哀收取他的爱,并平等地向他贡出何过所以的爱意,用以喂养那坚毅的灵魂。他不该为我献出生命,但我理应帮他滋养灵魂。”
所有都如此真挚丶诚恳,令人不得不信服。
被将军了,何过不仅领得追兵冲进了他最後的避难地,还企图收服掉残兵败将的军心。
“小孩,你又忘记了,爱是相互的。”瞧见莫哀眼里的委屈,何过叹了一口气。
他俯下身,贴在了莫哀的耳边,轻吐着气音告诉他道:
“你全给我了,你会先扛不住而碎掉的。”
他刚才已经碎掉一次了。透过何过的眼睛,莫哀看懂了他的意思。
何过成功了……
何过心软的进攻,让他再也抵抗不住,缴械投降。
随着第一场战争以莫哀的惨败而宣告结束,不仅差点堕入深渊,还显些失去自我。
但何过总是那样体贴,给予他片刻喘息的空间,以及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知道,这场战争的终点,不只是痛苦。
莫哀终于明白,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与何过对抗,或者说,他根本无需与何过对抗。
他本来想要败给何过,可何过不接受。
何过不仅不接受,还换了另一种方式,让自己输得彻底。
但他不再悲伤了。
何过体贴问:“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