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亮笑容温和:“学法是我的初心,我相信大家都会为了自己的初心和目标而努力。”
程远烨不可置否,又问:“你有法院实习经验,怎麽不继续在法院实习?”
“法院实习的确给了我全新的体验,不过我想趁有机会的时候再体验不同的经历,毕竟法律是为整个社会服务而非某个层面,法官和律师是双向视角,立场与服务对象略微有差别,为了将来更好的回报所学,拓展自己的视野……”
“好了好了。”
听上去说话也漂亮,程远烨一听就头痛,总觉得怪怪的,又睨了她一眼,半眯起眼:“我们律所是小地方,平常也没什麽大案子,案源也少,实习没工资,没补贴,不包吃不包住,你来只能当我助理,帮我打打下手跑跑腿,我是干邢辩的,接触都是杀人啊砍人啊伤人啊暴力啊神经病变态这种案件,也没到能轰动社会赚名声的地步,基本上都是底层小百姓,有时候还要为委托人跑来跑去找证据陪同验尸验伤,像你这样……”
他意有所指,目光落在她身上裁剪得体的套裙身上,戚月亮表示理解,回答:“我会换套更合适的衣服。”
“你有听力障碍?”
程远烨视线上移,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手点了点耳廓,意指她耳边的助听器。
“是。”
“能听见多少。”
她回答:“完全听不见。”
“你不适合。”
程远烨兴趣缺缺,摇摇头,直白:“你很漂亮,是女人,又有残疾,不适合干这个。”
程远烨不想招只来混实习经历的小白,虽然大学生确实是最佳牛马选择,但程远烨在现有的条件上更愿意招个吃苦耐劳随心所欲使唤的清澈愚蠢的高大劳动力,女人金贵易碎,邢辩律师有时候需要亲临案发现场,吓哭了怎麽办,还要不要工作了。
程远烨已经没了兴趣,准备让她走了,这时候,他突然听见戚月亮问了一句。
“程律师,你杀过人吗?”
她静静看着他,淡声。
“我杀过。”
程远烨把挪开的脚重新挪回来,翘起二郎腿,撑着手,慢慢说:“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当然是的。”戚月亮莞尔,声音柔和:“我是想告诉您,从社会发展初始……不,从人诞生起,女人什麽都可以做到。”
“至于您说的那些问题,我在来之前经过慎重的考虑,我认为法律是为整个社会服务,并不是说好听的话,您说没有大案子都是基层老百姓的案件,对我来说案子不分大小,也恰好和我心意,我想真正接触到案件本身,邢辩也是我选择的方向,必然我对其性质已经有了基本了解,至少不会半路逃跑,我虽然听不见,但是助听器能让我和他人无异,至于您说没工资没补贴,我觉得也不是什麽大事。”
她笑着说:“我有钱。”
“何况,我认真观看过程律师您的过往处理过的案件,您的业务能力和为人品格都是极高的,我所实习过的法院恰好有一位法官和您打过交道,对您有很高的评价,我相信您更注重一位律师的水准和素质,而不会对外表迷惑産生偏见。”
程远烨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後摊手:“好,我愿意为你浪费时间。”
戚月亮勾唇,还是得体的笑:“我不会让您後悔的。”
程远烨确实没後悔。
後面戚月亮几乎就在潮汐街长期实习,又当助理又当司机偶尔还当实习律师,同时学业一科不落,年年拿奖学金,程远烨都啧啧称奇,有一回说起面试那天,程远烨问她:“你当时成绩单分数这麽高,怎麽没去红圈所?”
那个时候两个关系已经很熟了,戚月亮就说:“其实去了。”
“没面上?”程远烨幸灾乐祸。
戚月亮迟疑了一下,回答:“面试上了。”
程远烨瞪眼:“你没去?”
“也去了。”她老老实实:“我去了一个星期,一直当做花瓶放在办公室干杂事,有天他们说要我穿的漂亮点,有大领导要来,我以为是大场合想着正式点,结果去了之後,是在会议室帮忙端茶倒水,告诉我做的很好,晚上可以和大领导去吃饭,然後我就没干了。”
程远烨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然後你不会就直接到我这面试了吧?”
戚月亮眨了眨眼,不接话了。
时至今日程远烨想起这件事还觉好笑,他扫了戚月亮一眼,慢吞吞的说:“这种经济纠纷的案子可不好打,也不是你擅长的领域,你想好了?”
“还没有。”她一派松快。
“要不要打赌?”程远烨懒洋洋的:“就赌你手上的戒指。”
树影飞快从车窗外闪过,她搭在方向盘的手白皙修长,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银白的素戒,闻言,戚月亮眉眼未动,神色平淡,说了一句。
“我没打算去。”
程远烨得意勾唇:“那好,也不用招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