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
龙城此地富庶,重工业丶运输丶贸易金融等龙头産业已趋于饱和,自上个世纪以来就炒的热火朝天,因其特殊地形地貌,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遗留産物,至今,极富和极穷在这里共存,就像是全国最大的跨境出口贸易中心和郊外一排排废弃的旧工厂和烟囱,都同时在龙城根深蒂固。
而若把龙城的産业比作成一块蛋糕,周家必定占了百分之六十。
周崇礼并不像他那霸道专权的父亲,把兄弟姐妹全部赶尽杀绝,独占鳌头,相反的,他重用周家有才之人,无论本家还是旁系,都由他一手挑选提拔,似乎也很大胆放心的招揽外人聘请CEO,大刀阔斧开拓新兴産业,都说盛极必衰,尤其在如今时代更叠飞速发展的时候,连当初和周家一起发达的戚家都日渐衰弱,周家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涨幅,不得不说掌权的周崇礼眼光老辣,善控人心。
绿汀湾,龙城有名的风月所聚集地,一整条街都上了警察的重点关注对象。
黄赌毒专项清查一轮下来,刑警大队的人都累得够呛,灯光乌拉乌拉晃的人眼睛疼,李洋扯了下自己皱巴巴的衣角,四处看了看,找到站在边上的许庶。
许庶一身警服,个子高挑,五官粗犷,不怒自威,气势逼人,站在人群鹤立鸡群,连被抓的几个小姐客人们见了,都不禁噤声。
“老大,天都快亮了,吃碗泡面吧。”李洋翻找出点私藏,找附近商店老板要了开水,泡好递过去。
许庶摸出根烟,点上:“我不饿,你吃了。”
李洋一点也不给他客气,咕噜咕噜就嗦了起来,连吃好几大口,说话含糊不清:“老大,我看应该都差不多结束了,等下就能收队了吧?老四家等下还要开家长会呢,他媳妇可给他闹半天了。”
许庶的烟抽了一半,骂了他一句:“你丫干净点吃,油都快溅老子脸上了。”
李洋嘿嘿嘿笑了两声:“大家这不都等着您发话吗。”
许庶闷闷抽了口烟,眉目有些郁气。
李洋这才发现他看的方向是爵色。
相比起绿汀湾其他夜总会,这家爵色建了都快二十年了,外形建筑物都很复古,似乎是特意保留了这种风情,但相对如今潮流趋势,就显得落伍和土气,格格不入,规模也并不算大。
李洋一下子却有些紧张,他观之许庶脸色沉沉,目光锐利,大事不妙的前兆,他马上附耳提醒:“出门前大队长不是说过了吗,您要查爵色可以,但是要注意分寸啊,再说了,咱第一个查的不就是爵色,这不是……”
这不是什麽问题都没有吗。
这时候天将亮未亮,冬季黑夜的时长胜过白天,已然是下半夜了,陆陆续续有人从爵色里出来,有几个,还是李洋还在电视上见过的熟面孔,面上不算醉,说笑着就这样大剌剌走出来,浑然不在乎对街的警察,爵色的老板叶盛亲自出门相送,言行之间已显醉态,最後宾主尽欢,只留欢声笑语。
叶盛被几个小弟虚虚搀扶着,後来他摆摆手不让他们扶,歪着身子醉醺醺的看着许庶他们,擡手抱拳拱了拱:“许警官辛苦了!各位警官兄弟辛苦了!有时间来我们爵色玩,我一定给大家免单!”
许庶冷眼瞧着他这幅醉态,只觉他似在挑衅。
李洋还在劝他不要意气用事。
许庶抽完那根烟,看着叶盛摇摇晃晃进了爵色,说:“路边的野狗冲你乱吠,难道我还和它生气吗。”
李洋摸摸脑袋,笑了。
不知道什麽时候起,流传着一种说法,爵色背後的人是周家,从前是周弼,现在是周崇礼。
但是不管怎麽样,明面上,叶盛才是爵色的老板,这层窗户纸还不能捅破,许庶把叶盛形容成周崇礼的一条狗,也更像是一种怒火发泄,其实李洋还不怎麽理解,为什麽许庶对周家那麽耿耿于怀。
一整晚劳动结束,该回家回家该睡觉睡觉,李洋一回来就在宿舍囫囵睡了个觉,一睁眼,已经是下午了,他出去找了点东西吃,路过办公室,发现窗户开着,里面还坐着个人。
是许庶。
李洋在外面扫了一眼,发现许庶在看一份审讯录像。
那间审讯室刷了深蓝色的油漆,年岁已久,已经有点脱皮掉墙灰了,录像的相机倒是还不错,比较高清,把女孩秀气的五官和乌黑的头发都录的清清楚楚。
李洋一眼就记起来了,这是戚月亮。
因为她极漂亮。
那时候,才十七八岁,纯的像新生的羊羔,连皮肤都白嫩嫩,看不见一点毛孔,眼睛水润乌亮,有些泛红,是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心碎怜爱的美。
李鸣生就是想要这样的美。
这种漂亮和这种美,并不是五官多麽精致无暇,也并不涉及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而是一种气韵,未涉世事的纯,以及沉沦欲海的媚同时揉捏在眉目之间,她懵懵懂懂的,好似并不知晓自己的风情,于是冲淡了媚俗,只剩下让人想冲上前,保护她的怜。
那场跨境拐卖人口丶非法卖Y的大案里,罪魁祸首李鸣生下落不明,而所有他的同夥丶被解救出来的女性都告诉警察,李鸣生最爱戚月亮。
在李鸣生的罪恶王国里,所有人都肮脏下流,男人都是嚎叫的畜生,女人都只配张开腿,只有戚月亮,他收她为养女,把她的处女之身当作他的王国里最珍贵的宝贝。
整整十四年里,他反复无常的抛弃她丶殴打她丶哄骗她丶欺辱她,脱掉她的衣服,把她的身体炫耀给客人们观赏,李鸣生把戚月亮锁在漆黑的房子里,他唉声叹息,担心戚月亮受到伤害。
“他绝对爱她。”
那时救出来很多人,在进行问询的时候,有女人斩钉截铁说道。
“你们没有见过他的眼神,只要月亮出现了,他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了。”
相比起那些人的笔录,戚月亮的过程堪称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