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
周崇礼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之後,知道戚月亮已经返回学校的事。
司机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偷拍视角,照片里她穿着青山私立的校服,正往学校里面走,女孩皮肤白的和豆腐似的,侧脸精致,眼睛黑亮,稚气温吞。
然後是戚月亮给他私发的短信。
——哥哥,我已经回学校了。
短讯已经是一周前,内容发的简单,符合她安静寡言的性格,莫名的,周崇礼就想到一团毛绒绒的白色小动物趴在窝边,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脆弱又胆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它。
偶尔的消息也是简短板正,什麽学校食堂饭菜不错,小测成绩出来了,英语有点难,天气好冷,哥哥要多穿衣服等等诸如此类。
零零碎碎,并不让人生厌。
周崇礼关了手机,西装革履,白色衬衣袖口露出一点,腕骨隐约可见青筋脉络,他手指笔直,修长瘦削,随意搭在腿上。
“告诉他们,以後不要再给她拍照,偷拍也不行。”
助理贺松一愣,大脑飞速运转:“您说的是……?”
“月亮的事。”
他淡声:“不是让他们培训过了,不要拿摄像头对着她。”
贺松连忙说好,等了半晌,没再听见周崇礼的声音,于是大着胆子往後视镜瞄了一眼。
男人哪怕靠坐在後座,姿态也并不散漫,这是长期以来的教养形成,天生贵气沉稳,扣子从上到下一丝不茍,禁欲斯文,他眼眸微阖,正在闭目养神。
贺松这段时间跟他忙上忙下,没日没夜的熬,这会也怕打扰他,把合同书收了,关闭了音响。
大脑高度运转了许久,周崇礼仍不觉得疲惫,这是长久以来保持的习惯,可能因为闭目之前看到最後的东西是戚月亮的照片,他在想她。
戚月亮的脸在脑海中描绘的更清楚,那张脸虽然和戚今寒很像,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纤细单薄的身姿,或者是哪个地方细致的差别,她身上有一种如今被广为流传的形容词——“易碎感”。
她远不如戚今寒风风火火,惊人蓬勃的生命力。
也可能是因为,太瘦了,太白了,太薄了,经年风霜,眼睛里总沾着雾水般,湿润无辜。
那张白嫩花朵般的脸,曾经趴在他腿边,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成年人的下半身总带有一种危险的欲望,她好像没感觉到一点,懵懂擡目。
“哥哥,你会难受吗?”
嘴唇红艳艳的,有咬出来的痕迹,是习惯性隐忍的动作,她好乖,只要周崇礼点头,她那张唇就会乖巧的任他趋势,灵巧的舌,湿润的口腔,随他摆弄,她的脸躺在他掌心,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
周崇礼的喉结极为隐秘的滚动一下。
那时天光还亮着,白生生的两条腿弯曲,跪坐在床榻上,她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呈现出一种难为情,做错事,天真又抱歉的样子。
她全然无意识,让周崇礼反感,他胸闷气短,好似她的纯洁丶笨拙丶茫然丶胆怯甚至是愚蠢,都照出一滩泥泞的污浊,明晃晃的暴露出他的阴暗和杂念。
“温度调低一点。”
周崇礼突然开口。
司机和贺松都吓了一跳,车内开着暖气,贺松连忙将温度调低了几度,往後看了一眼,周崇礼两条腿交叠,松了领带,连纽扣都松了一颗。
看来是觉得闷?贺松困惑。
戚今寒的生意出了点问题,人已经在北美,原本,她是想把戚月亮一起带去。
她这几年重心转移,想在国外开疆拓土,戚家私生子多,一多人就乱,她不想戚月亮被搅进去,但戚月亮却犹豫,很久没有说话。
戚今寒念头起的着急,什麽也没有办好,也觉得有点快,就想,再等等吧,那就再等等。
下过几场大雪,龙城的温度骤降,青山中学是私立学校,配的冬季校服是棉衣,戚月亮半个手掌都缩进袖口,只露出白皙的手指,攥着笔。
二十分钟休息的大课间,大家都三三两两,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这是无人问津的角落。
“修阳哥!”
戚思曼看着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率先走过去,娇笑:“今天怎麽来我们班了?”
陈修阳整齐穿着校服,个高腿长,眉目舒展,白皙温润,气质如沐春风,提着保温壶,熟练的和别人打招呼,他高二担任过一年的学生会主席,人脉极佳,温声回答戚思曼的话。
“我来找戚月亮。”
听到自己的名字,角落里的女孩茫然擡头。
戚思曼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修阳已经走到戚月亮面前,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来。
整个教室都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