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龙宇:许萱和叶琳似乎是有点生我的气了,各忙各的,好长时间也不和我见面,哎,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打个电话吧,求你了。”
“谢龙字:我一个人呆着,有时候会觉得有些孤独,幸好老师提前给我布置了毕业论文的开题作业,考研笔试成绩也快要公布了,我好紧张。”
“谢龙宇:考研笔试通过了!我很开心,希望你也能有好运气!”
“谢龙宇:这是我最後一次给你留言,过两天我要回长沙,交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准备研究生入学的复试,我会努力的,希望你也一样。再见!”
谢龙宇轻轻翻完最後一页,心里变得温暖而柔和,又将它们好好的放回去。
盒子里还有一条菩提子手串,和夏时歌手腕上戴着的,是一对,是从她送他的挂件上拆分下来重新编的。
可夏时歌不知道的是,在大四上学期,他修满会计学丶法学双学位的所有学分,基本确定可以拿到双学位本科,而妈妈的病情略有好转,医生说是有希望可以痊愈的。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就花钱请人做好这一对菩提子手串,并送到归元寺请高僧重新开光,是打算向她表白的。
可是。。。还没来得及表白,爸爸就出事了,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将满心的爱意说出口。
该怨怪谁吗?还是该愤怒天意弄人?不,他都没有。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只能扛起肩上的责任,而关于夏时歌,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拖累她。
身後传来卧室门打开的动静,他回头一看,妈妈正慢慢的朝自己走过来。尽管光线昏暗不明,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妈妈衰老的很厉害,苍白冷漠的面容,微微佝偻的双肩,略有些吃力的脚步,再加上不同于常人的偏执疯狂的眼神,连自己有时候都会感到不安和害怕。
他慌忙将盒子收进抽屉,并反复确认抽屉已经锁好,害怕妈妈发作起来会将这些全部扔掉。
妈妈暂时能勉强保持平静,“你在做什麽?”
“没什麽,看看出院记录。”他小声答道,将妈妈扶着坐在他那张小床的床沿。
“那个女孩,是不是对你有想法?”她耐着性子说,“妈妈虽然一直病着,但还没老糊涂,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妈妈,你别多想。”他打断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说不准是哪句话触动逆鳞,她“嚯”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突然发作,“你知道什麽?啊?你什麽都不知道!”
妈妈忽然握拳捶打自己的胸口,脸上的表情悲伤且绝望,“你爸爸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为的是什麽?啊?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让你擡头挺胸的做人吗?他最看重的就是你,这辈子指望的也是你,你真的知道吗?”
同样的话语,这些年妈妈反反复复一刻不停的念叨,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几乎已经成为一种病态,早已不能打动他,他擡头直直的看着妈妈,“我都知道,可是,我今年二十七岁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妈妈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不!你不能!你爸爸的案子还没了结,你不可以分心和她谈恋爱,我不准!听见了吗?我不准!”
说完就准备打开大门冲出去,可惜她腿脚不好,还没走两步,就被儿子紧紧握住双臂。
八年多了,谢龙宇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厌倦身边的一切,恨自己软弱可欺,他看着妈妈几近崩溃的样子,终于将内心深处最伤人的话说了出来,“妈妈,你让我坚持,捆绑住我,必须和你一起坚持,究竟是为了爸爸能得到清白,还是,为了向全世界证明,只有你才是真正最爱爸爸的人,俞静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已经开口,就索性坦白个彻底吧。“你醒醒吧,就算爸爸无罪释放,他会和你重新在一起吗?不会的!爸爸根本不爱你!俞静已经远走他乡,你证明自己的爱又怎麽样?她会看见吗?她会在乎吗?不会的,她都不会的!”
妈妈面容扭曲狰狞,似乎没有预料到儿子会说出如此诛心的话,她挣扎着要逃离,不敢面对儿子如同熊熊烈火般燃烧的眼眸,忽然觉得一切都如此荒诞离奇。不!我没有错,没有错,老公和儿子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突然感到脑部钻心的疼痛,无法忍受,刚擡起双手捂住耳朵,一阵眩晕袭来,她失去知觉软软倒下。
谢龙宇知道这是正常的药物反应,并不很惊慌,将她扶到卧室里躺好,又测量心跳血压,确定没问题以後,才筋疲力尽的坐在床沿。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说那些话来刺激妈妈,可是,想起夏时歌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就有压抑不住的烦乱和愤懑,如果再不发泄出来,可能先疯掉的会是自己。
好在一般来说,妈妈醒来之後就不会记得之前说过的话,她有心理疾病,会自觉忘记或屏蔽所有不想听的丶不想看的,他照顾她这麽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果然,妈妈醒来之後,对之前两个人的争吵只字不提,照常吃饭,吃药,看电视,散步,睡觉,情绪也比较正常,应该是全都不记得了,谢龙宇暗暗观察几天後,放下心来。
到了盛夏时节,许萱终于没有那麽忙,而叶琳和夏时歌都有高温假,三个人一起去神衣架避暑,在山里呆了一个星期,每天就是吃农家菜,到各个景区散心游玩,夏时歌的心情终于开阔纾解不少,不再一味的沉湎于个人情感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