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时间算是落霞峰最後平静的时光。
没有多久,谣言就在仙盟内部传播起来,说槭风浔的仙逝是落霞峰修习妖法的反噬,她的死亡是她咎由自取,是罪有应得。
甚至有人编了一首歌谣,“死得好,死得妙,老天开眼收妖道”。他们这样传唱着。
黎初落知晓後,身着孝衣去了那一届的论道大会。
一山三门六庄十二仙府,上千馀人。黎初落一人,一天一夜,重伤数十人。
左锦寻到她时,孝衣变血衣。
这事被凌挽云知晓後,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当夜,凌挽云下了山。
从那之後,便再没有见过凌挽云出现在落霞峰上。
再次听闻有关凌挽云的消息,他已成为百姓口中的“白衣剑客”,不日还将会与荷风庄千金洛妍订婚。
相逢已是陌路。
面对外界愈发浓烈的恨意丶排斥丶厌恶……凌挽云越来越焦躁丶不安。左锦也有预感,哪怕没有这次大吵,凌挽云会在某一天离开落霞峰。这是他个人的选择,所以凌挽云走的时候,左锦并没有阻拦。
只是感叹,没想到分道扬镳的这一日会来得这麽快。
“……”左锦收回思绪,默默站了一会儿,见还没有人回应,欲转身离开,洞上的结界忽然撤掉了。
“你有事吗?”黎初落声音冷淡。
她倚着洞口,歪歪斜斜地站着,身上有酒气,但是神色清明,面色惨白。
左锦越过她的身影看向洞中。
那两个大酒坛子胡乱倒在地上。
片刻,左锦问:“我可以进去吗?”
黎初落没说话,沉默侧身,默许了他。
左锦进入洞中,随意提起一坛,晃了晃,里面还有酒,放在角落里,说道:“师父,多饮伤身。”
黎初落说:“这也是她拜托你做的事情吗?”
左锦说:“这只是我个人想对你说的。”
黎初落双手环胸,看向他的视线带上几分探究,说道:“你来究竟有什麽事?不会只是劝我少喝酒吧?”
左锦静了静,问道:“仙盟来了消息。”
黎初落微微擡了擡眼,问道:“什麽消息?”
左锦说:“碧穹山不日会举行对董知春的审判大会,大会当日,要求落霞峰也需到场。看董知春几人的伤势,最近几日便会召开。”
“……不去。”说完,黎初落请他离开,却见他仍然定定地站在屋内,不由得疑惑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没有你可以走了。”
左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师父,莫非你我之间,就只剩下仙盟可以聊的了?”
黎初落似乎是不想看他,又或者是不忍。偏过头去,没有搭话。
左锦走到石床前,慢慢坐下。
石床冰冷且坚硬,只是稍稍坐在上面就很不舒服,遑论闭关。但槭风浔从未和他们说过。一连几日丶几月地在这屋中,煎熬与痛苦,那麽多年里都无人知晓。
左锦环顾四周,叹道:“我来过这里很多次。”
黎初落略感惊讶,不禁问道:“你来做什麽?”
“因为我也和师父你一样。我也想知道你坐在这里时,都在想些什麽,都在做些什麽。”
黎初落微微动容,朝他的方向投去视线:“所以?你知道了吗?”
左锦摇摇头:“我可以猜到师父你的一些想法,但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时至今日,我也依然不能知道你当时坐在这里想了些什麽。不过当时的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论付出什麽代价,我都愿意换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