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夫一来,又是把脉又是看舌头,一番操作过後对孙望月说,“孙老板,赶紧把病人扶到床上,他伤势过重丶必须马上针灸救治丶否则有性命之忧。”
赵润物一听,立刻就要抱着他起身,结果双腿因为跪坐的时间太久太久,血液一时有些不流通,小腿一麻,一下子没站起来,只好擡眼示意孙望月。
孙望月立刻弯腰伸长胳膊一手搂住那人的腰,一手托起双腿,稳稳抱起,大步流星的走向三楼。
赵润物也趁人不注意,扶着腿站了起来,忍着疼痛走向三楼。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伤号身上,没有人发现赵润物有点一瘸一拐的走路方式,赵润物心里松了口气。
太丢人了,堂堂太子怎麽能娇弱成这样,是把体力都换成脑子去宫斗了吗?难怪古代的皇帝那麽多短命的,登基後没过几年就没了。
年轻的时候活得太兢兢战战丶又不勤加锻炼身体,一登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瞬间放飞自我。前後和过山车一样,这身体当然受不住。
赵润物让大部分人都先回去继续睡,只留下几个武功好的丶看起来精神还可以的留下准备一会儿熬药丶烧水。
赵润物不忘所有人嘱咐道今晚的事一定不能说出去。这一点其实也不必担心,自从孙望月把这家酒楼买下来之後,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把先前的夥计丶厨子都辞退了,都换成了原身这些年培养出来的侍卫和死士。
这他这是想造反吗?
赵润物每次的不经意间感受到原身在民间积攒的人力和财力时总想这麽感慨一句。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废所以打算在民间闷声干大事,起兵夺取皇位?总不能是为被废後在民间的生活做准备吧?
赵润物无从知晓原身到底怎麽想的,只想赶紧找到让原身回来的办法,并尽可能在不耽误原身事业的情况下,经营自己的生活。
赵润物和孙望月站在门外,里面是不是传来几声闷哼和嘶哑的惨叫,吓得赵润物推门就要进去。不是担心钱大夫的医术,是怕里面的人不是钱大夫,而是黑灯瞎火的请错了人,把追杀退红的人请进来了。
孙望月一把扯住了赵润物垂下来的宽大的云锦广袖,制止住了赵润物推门就要进去的动作。
赵润物瞪大眼睛回头看着孙望月,撇了一眼门,悄悄的问孙望月:“拦着我干嘛?你不怕里面出事儿?”
“殿下放宽心。”孙望月放开赵润物的袖子,示意赵润物离门远走几步,悄悄的对赵润物说“钱大夫治重伤向来如此。”
赵润物一听这话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担心,和孙望月倚着栏杆站在门口。
赵润物很想问问孙望月南风馆是怎麽回事?到底是不是原身的産业?原身在里面到底安插了多少人?都是谁?最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要不要去救他们?尤其是应如许,他肯定掌握了原身不少秘密?是否也像退红惨遭毒手?
但赵润物又不知道该怎麽问,方才从孙望月的话里来看他根本不认识退红。前几天骗孙望月自己在南风馆遇刺时,孙望月也说原身每次去南风馆时都是让他守在外面,摆明了不打算告诉孙望月。
这可真是作孽呀!
“退红是我秘密安插在南风馆里,用以探听各方消息。没想到”,赵润物面不改色的开始编,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觉得是何方势力要对他下手?”
孙望月一听赵润物要考他,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回忆起方才跳下楼见到的退红。
说实话,孙望月跟着太子这麽多年,杀人无数。有时候夜黑风高一刀毙命,也有时候千刀万剐折磨致死,却从未见过被折磨到如此地步却还活着的人。
一层薄薄的粉色轻纱被鲜血黏在身体一条条的伤痕上,起不到任何遮挡的作用,轻轻一撕就好像能扯起一块带着鲜血的皮肉,浑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块没有被鞭子抽过的地方。
都已经被抽成这样了,却还是吊着一口气,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路,用手扒着丶用头撞着,打开樊楼的窗户,爬了进来,跌在樊楼的木地板上。
虽然整个人都已经快变成了血团,但孙望月还是能看出那人紧致健康的身体,粘着血液的黑发下面是被盖住的弯弯的柳叶眉和泛白的嘴唇,两眼微闭。
那麽好看的人为什麽会被打成那样,是冒犯什麽人了吗?
可那人一开口就让孙望月刚刚升起的一股怜悯之心瞬间变成了深深地惊恐与钦佩。
孙望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可那个男孩看到孙望月的第一句话就是“孙侍卫长,在下退红,奉殿下之命殿下隐藏在南风馆,又要事禀报。”
音色沙哑,明明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却透露出与外表的可怜楚楚相反的冷静,像一位战士,鲜血不过是他的战袍上的些许装点。
面对祸事依旧如此沉着,这绝不是普普通通的间人可以达到的,殿下门下果然是藏龙卧虎,孙望月不禁感叹。
如此厉害,却依然被迫害至此,到底是对付他还是对付殿下?
孙望月想不明白,如果是对付殿下,那会是赵随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