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洺腿脚快,别人往岸上运一趟,他却能运两趟,一船海蜇很快处理干净,苏乙被他送回岸边,去竹棚里帮着煮蛰。
热浪滚滚,蒸得人汗出如浆,面皮泛红,下锅後的海蜇立刻缩小凝固,沥干水後倒入竹筐,等晾凉後再进行下一步。
忙碌之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晚食过後,成片连家船与成排水栏屋里的灯尽数早早熄灭,就连暂且帮不上忙,但没少满地乱跑的娃娃们都累了,倒头呼呼大睡。
转过一日,天蒙蒙亮时,家里孩子还没睡醒,大人们已经摸黑起床,煮粥蒸糕,提上水罐,装好大网。
一艘艘木船在熹微的晨光中于海上相遇,开啓新一天的忙碌。
……
“最近家里的芦荟汁子用得太快,这事上疏忽了,应当提早十天半月,多去山上采点下来,不然就得像现在似的,想办法省着用。”
灯火之下,苏乙认真给钟洺的前胸後背抹药,好几处都晒得脱了皮,露出粉嫩的细肉,看着就疼。
“你别一个人进山,叫上人和你一起。”
钟洺嘱咐罢,觉得胸前有一处有些痒,想伸手挠一挠,被苏乙阻止。
“别乱动,刚抹了药,痒就对了,说明皮肉在长。”
钟洺叹口气。
“晒伤就晒伤了,谁不是这麽过来的,要我说你也不用上山采芦荟,反正年年都有这麽一回,熬过这一个多月就好了。”
苏乙不肯,“不管怎麽说,抹上你也能好受些,我今日也给小仔涂了些,他说凉凉的,脸上也不烫了。”
芦荟汁子黏黏的,涂上以後等它干透,就好像贴了一层膜,苏乙一点点抹得用心,钟洺却走了神,专心盯着夫郎的脸瞧。
时辰不早,苏乙手上动作没停,眼皮子却有些打架,困得连打两个哈欠。
钟洺看了一会儿,忽而道:“阿乙,你最近好像很容易犯困。”
苏乙眼角搓出泪花,没想太多,“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他原先只是比不得钟洺精力足,最近连小仔也比不过了,唯有安慰自己小孩子都觉少。
钟洺却又道:“你闭上眼,我看看你的孕痣。”
苏乙不知钟洺为何冷不丁地要看这个,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办。
闭上眼後,能清晰地察觉到钟洺离得很近,下颌被手指向上托起,呼吸扑面。
他轻轻吞了下口水,想要去攥钟洺的衣裳,结果触手可及一片光溜溜,还带着点芦荟汁的湿滑,这才想起对方这会儿没穿衣裳。
苏乙:……
他不禁疑惑到底是什麽能让钟洺看这麽久,总不能是自己的孕痣突然从一个小红点变成了一朵花。
“你最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半晌後,钟洺眉头微蹙道:“我看你最近总爱吃些酸的,昨天晚上还念叨一句,说馋青梅了。”
他想起民间有个说法,除了说哥儿的孕痣颜色与生养的本事挂鈎,孕痣鲜亮的好生养,还说若有了孕,孕痣的颜色也会跟着变红艳。
而有孕後的妇人与夫郎容易困倦,要麽爱吃辣,要麽爱吃酸,好像和苏乙最近的表现都能对得上。
苏乙缓缓睁开眼,正对上钟洺的眸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不是昨天白日里觉得有点中暑,胃口不好,所以才惦记一口酸的,之前也是,大概是天热了,酸的开胃?”
他擡手摸摸孕痣,狐疑之时心思微转,猛地擡起头,差点撞到钟洺的下巴。
“你是说……”
钟洺抿了下唇,没确定之前,他有些不敢把话说明,生怕回头换来失望。
哪怕此刻夫夫二人对这猜测指向何事心知肚明。
他牵过夫郎的手在掌心里搓两下,立刻决定道:“明天我去跟六叔公告假,不跟着出海了,带你去趟乡里把个脉。”
究竟是不是,还要问过郎中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