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瞅螺肉,个顶个有小半个拳头大。
剖开的各类鱼干丶蛤蜊干丶鲍鱼丶海参丶瑶柱等挨个看过,样样挑不出错,鱼干肉厚,蛤蜊无沙,瑶柱如拇指肚大,色泽微黄,闻着有一股顶鼻子的鲜味。
来前他们只担心品相不足,有钱花不出,眼下改为担心兜里的本钱不够花。
不过倒也不怕,他们一路南下也不是空手来的,途径江南时进了一批绸缎丶细布与好丝线,转手卖给当地布庄,也能赚上一笔。
钟洺观两人神色,看出他们已动了心,接下来只差谈价钱,回到堂屋,四人围坐一处,得知干货中还有一些归詹九所有,常敬和常超先给鱼胶出价,说是一匣子加起来可给四十五两。
鱼胶进时三十两,转手能得四十五两,听上去颇为不错,钟洺却没急着答复。
这批鱼胶他是从不同人家手里收上来的,因年前大家都急用钱,出的价都低,其实合在一起远不止于此。
而且也是将好品相的凑在一处,才好在价钱上占便宜。
“鱼胶贵重,容我再想想,那些个干货是要尽数出手的,二位看着给个价。”
东西太多,靠嘴皮子已说不明白,詹九去家里寻了几张竹纸,一根炸了毛的毛笔,磨了点墨汁,用于写画。
常敬直言他们兄弟俩有意买走此间全部存货,也好尽快返程北归,不多在此耽搁。
林林总总列下来,在每一样的价钱上都难免磨一回嘴皮子,光茶水都添了三回,各个说得口干舌燥,最後不算鱼胶,馀下进货时花了一百五十两的货,常家兄弟愿出二百两买下,且将一匣鱼胶的钱擡到了五十五两。
添头则讨了两麻袋,加起来五十斤的干海菜,这东西不值钱,哪怕晒干了,一斤也只几文。
钟洺和詹九都觉这价钱差不离了,再多便是狮子大开口,恐要将人吓跑。
常家兄弟见他俩总算满意,也松口气,他们今年来得晚,在进货一事上占不了便宜,能得一批好品相的上等干货,还不用挨家挨户地跑腿,到一家就费一次嘴皮子,已是意外之喜。
二百多两看起来多,真运回北地,能得的利何止一倍。
要不是有这麽根能赚钱的萝卜在鼻子前吊着,一年到头也不会有那麽多人情愿漂泊在外,做这风餐露宿,还时而有性命之忧的行当。
挨个重新过秤,一概无误後,二百两以银票付,两张一百两,五十两给的是散银,可去乡内钱庄兑换。
“总算成了。”
走商多年,常家兄弟还是第一次做这麽顺利的生意,堪称速战速决。
虽说比预料中的货价多了二十几两,可收到一匣子好鱼胶也值了,尤其是常敬,家里老幺是个儿子,已有四岁,可以开蒙,有意学着别人家那般,也送去学塾念书,盼着以後能走科举路改换门庭。
念书可是个费钱的事,此番回乡,他决定卖得钱就把老幺送去学塾。
既给了钱,常家兄弟迫不及待要把货运往货栈,他们当晚也不再住客栈,改去住货栈客房,守着自己的货睡觉才踏实。
两边心事皆了,一扫眉间郁气,神清气爽,把货安顿妥当後,常家兄弟本想邀钟洺和詹九晚上再出去吃酒,二人托辞有事,实际是盼着早点回去算账分钱。
“那不急,我们还要在清浦乡休整几日,不若明日晚间咱们再聚。”
常家兄弟性子爽朗好说话,约好时日便就此拱手暂别,回詹家的路上,两人先去钱庄兑了银票。
二百五十五两银,钟洺分得一百四十两,詹九拿走馀下的一百一十五两,另外两人也由詹九去份,钟洺不多过问。
“买进卖出,净赚二十两。”
詹九摸着银子,眼睛都快笑到没缝,“恩公,以後再有这等生意,你可得想着我。”
钟洺投的本钱多,赚的也多,一百两上多添四十,比预想的好上不少,可惜今年是因天时地利,兼顾人和,才成了一回,来年再没这等周全事。
“兜里有钱,还怕没好生意做麽。”
他心里不慌,且已打定主意今年多囤鱼胶,多捕海参和鲍鱼,这三样的价钱是稳定的,只要品相好,不愁砸手里。
别人家卖杂七杂八的干货,是因下网丶赶海全看天意,遇见什麽算什麽,他却有好水性在身,可以把精力单聚在最赚钱的鱼获上。
说起来,马上就要出正月进二月,惊蛰一过天气回暖,他也好重新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