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真是倔,他苦口婆心同他讲道理,掰开揉碎了,说得清清楚楚,却还是执迷不悟。
冥顽不灵!
裴尧光起身,目光幽幽地道:“不论你怎麽想,我一定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跟随我!”
他缓缓越过普定,指背轻轻一抚他的手背。只觉触感温润,略带一丝凉意。
可是,他指尖突然落了空,目光落在那空空如也的食指上,如鹰隼般骤缩,带着三分歉意,三分凉薄,四分嚣张。
普定心头一颤,连忙缩回手腕,暗自揣度:你!你是在提醒我食指毁于你手麽!
等着吧和尚!裴尧光朝普定使了个晦暗不明的神色,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
随後,扬长而去。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普定只觉筋骨失了力,一屁股坐下。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使不上劲。
方才他据理力争,说不上对,但也说不上不对。
可是普定却不知该如何回应。终究是他修行不够精进,给佛门丢了脸!
惭愧!惭愧!普定在心中暗叹,摩挲着右手残缺的食指,好似一只断了臂膀的雏鸟,独自舔着伤口。
几日後,安夫人为了普定能够常回府上,她心生一计,假装重病卧床不起。
安府派人向普定禀报老夫人身体抱恙。
于是他向惠如和尚告假一些时日,以便回家探病。
谁知,安老爷和安夫人心中所念竟落了空。
据说,太傅听闻普定得罪过裴尧光,且坊间谣传裴大人爱慕这个和尚,说什麽爱而不得思之成魔,所以才那般折辱他。
即便普定还了俗,太傅也不可能把女儿许配给他。
避之不及。
饶是他身处高位,也不想得罪这个大魔头,于旁人而言,与安府扯上关系终为隐患。
更别提结亲了。
就连安贵妃对安国府也开始心存芥蒂,她庆幸与普定来往甚少,至于当初的那封书信,她也早已焚化,不留一丝证据。只是帮他僞造前朝郑妃的出宫记录,安贵妃心中始终有些不安,总觉得迟早是个祸患。
为此这些时日以来,她发愿吃素,诵经念佛,祈求菩萨能够保佑她相安无事。
普定得知太傅拒婚,心中的石头终于得以落下,甚至连拒绝的措辞都不用再想了。
这下落得清静,普定心中甚为欢喜。
谁知,安夫人遂将一个远房表妹介绍给他。
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高攀贵女此路行不通,那就择普通人家,大婚之後,想必裴尧光也无可奈何。
这才下心头,却上眉头。
远房表妹家境清贫,又对朝中之事一无所闻,定是不可能拒绝这门亲事。
这一来,安夫人不再催促普定还俗,只要他俩磨合好感情,晚点还俗也不迟。
是日,远房表妹凌霜被安夫人安排住在了,离普定卧室最近的一间偏房。
方便二人早日成就一段佳话。
深夜。
凝霜端着一碗莲子羹敲响了普定的房门。
“表哥你睡了吗?表妹亲手为你做了宵夜。”
“不用了,贫僧过午不食。”
可凌霜却假装没听到,直接推门而入。
普定脸色不悦:“你一女儿家深夜出入男子卧室,成何体统?况且,贫僧乃出家人,你应称我一声“法师”。”
她端着托盘的手微微一颤:“是表妹无理,还还…望法师谅解。”
普定敛着眉眼走近,望向窗外。
“你记住,日後不必再为我送来任何点心。”
“表妹记下了。”
凌霜小心地将碗放在桌上,正当她转身之际,左脚一不小心踢到了凳腿,身躯不稳直直倒向普定。
他迅速一闪而过,并不打算接住她。
“噗通”一声,凌霜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哟!腰……腰好痛!法师你扶我一下可以吗?”她一只手揽在腰上,面色扭曲,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普定虽是和尚,又怎能见人有难不帮,毫无慈悲之心。
他缓缓伸出手,拽着他的胳膊肘将她一把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