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早上一醒来感觉头昏昏沉沉,量体温後请了个假,正好今天也没上学的欲望。
“那你现在?”
“好多了,小烧,一个人还能自理。”
“不该让你这麽受刺激,都生病了。”楚凌更内疚。
“那是我昨晚淋了雨,受了凉。”
“那也是我的错,如果你早点回家,也不会淋那场雨。”
祝微林有些无话可说,看着楚凌低着的头,侧脸的一小块面积看不出多少情绪,感觉他像一只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并且在认真反省的小狗,如果他有耳朵和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是耸拉的。
“知错能改就好,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愿意帮我走出来,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希望你能温柔点,”祝微林递给他两瓣橘子,“不必放在心上。”
楚凌乖乖接过,但还是不高兴:“可你都说讨厌我了。”
祝微林愣了一刻,想起昨晚脱口而出的话。
“你就当我说错话。”
“哦。”
就一个哦,祝微林也听出来了不愿意。
这要怎麽哄?而且,明明他是来道歉的。
祝微林拍拍他的背,说:“昨晚的我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讨厌你了,我总是有情绪激动话不过脑子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哦。”
祝微林:“……”
再“哦”你就滚出去。
……
祝微林身子靠向沙发,缓缓道:“那件事情刚传出去的第二天,我整个人都是懵的,那是我第一次带左文丰去那里,我完全没有想到他是要结束自己。”
楚凌不解他怎麽突然说起这些,但祝微林没看他。
“我不可置信,觉得自己还没睡醒,觉得都是一场梦,醒来他还好好的,但事实就是我眼前那样。”
“我记得那天上午我还被叫去审问,我当时可害怕了,感觉自己就是杀人犯。对了,我记得那天中午忍不住偷跑出去哭,还撞见了抽烟的你。”
祝微林笑了一声,楚凌看着他红透的眼,祝微林往上面看,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点。
“那时候好多人指定我就是真凶,不管是否知道真相,闲言碎语都灌入我耳朵,加上我那时候本就学业打击大,一时扛不住这麽多压力,甚至晚上做噩梦,他们的谣言在我梦里成了现实。我梦见自己亲自把左文丰推下去,梦见他还在求救,我总是在这一幕突然惊醒,看到他竟站我床边,他要来掐我脖子,我很害怕,然後我又醒了,之後就不敢睡了。”
“我会扇自己巴掌,但再没有那天他妈妈扇得疼,我一想到就觉得委屈,明明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跳的,那时候池塘还是开放的,要谁带他去都一样,可偏偏就选中了我。”
“那一巴掌带着对失去孩子的痛落到我脸上,”他已经泪流满面,“可是我也痛,我复读本身就很累,凭什麽他一走了之却要我承担杀人的报应,他才是凶手。”
“後来还有他那什麽亲戚揍我,也被你看到,你说我为什麽不还手,因为我的脑子有信了那些话,我那是筛选不出真假,我是杀人的,所以我活该受这些。”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麽,但突然如鲠在喉,楚凌直接抱住他:“别说了。”
“说出来你才能更好帮我走出,你才能更好了解我。”
心灵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楚凌的怀抱将他裹得很紧,所有的委屈顺眼泪流出,浸湿少年的肩头。
可惜兜里没有纸巾,桌上的抽纸又离得远,楚凌用校服袖子给他擦眼泪。
揉一揉对方脸蛋,祝微林感受到他右手的力度更大些。
结果有两行泪水止不住。
楚凌故意笑他:“我早就发现,你这人眼泪不少。”
祝微林挪开他的手,取两张纸擦拭,说:“没办法,泪失禁体质。”
“小时候也是爱哭鬼?”
“嗯。”祝微林毫不掩饰,“一受点委屈就想哭,其实明明也没什麽,但就是止不住,後来长大了,学会憋住了,但眼睛会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