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啊?”他边说边来到书桌旁收拾作业,并拿出来一套卷子,正要坐下。
“有点头疼,第一次住别人家,还睡人家床,还共用一床被子……”
我有点不好意思,後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那没办法,我只有冬春俩被子,本来也就在这儿住个不到一年没想着带这麽多。”
“你快睡吧,估计我上床的时候你就睡着了了。”
房间里现在只亮着桌子上的台灯,祝微林看着他写字的背影,问:“你在写作业吗。”
“对,”楚凌笔耕不辍,“清明的作业还没写完。”
“还有多少啊?”说话间祝微林已经下床走到他桌边。
楚凌擡头看了他一眼,这样了又回到试卷,说:“没多少了,这套文综,那套英语,还有一套半的数学,还有三篇《阿房宫赋》。”
祝微林:“……”
合着假期你都没怎麽写啊。
“《阿房宫赋》是什麽时候留的?”祝微林问,他可不记得还有这项作业,真没写的话也要在这里补了。
“哦这个啊,这个不是集体作业,是我上次因为周练错了这一课的古诗文默写,语文老师给我们的‘特殊款待’。”
“那你怎麽不先写这个,明早第一节就是语文课。”
“那不重要,我不就写错了个‘锱铢’,那根本不是我写错,是那改卷老师看得急没看清!长个记性就行了,以後在写这俩字我一定一笔一划写。”
祝微林无从反驳,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反正你说不重要,但这又必须得写,不如我替你抄,这会儿也睡不着。”
楚凌笔停下抵在下巴,擡头看向他,说:“小祝同学你怎麽这麽好心?”
但又想起他的伤势,说:“你右手可以写字吗?”
他记得曾注意过祝微林这几天写字都颤颤巍巍的。
“好的差不多了。”
“我去给你搬板凳去!”反正也是拗不过,干脆顺了他这好意。
……
他给祝微林找了两张数学纸和一支黑笔,说:“不用本子,语文老师要上交纸,谢谢喽。”
“你写字什麽样的?我做个参考。”
楚凌给祝微林扒出一张写完的文综卷子,递给他说:“彻仑亚夫斯基的字你没好好欣赏过?”
“看过,忘了。”
楚凌的字多连笔,有些地方的确不好模仿,祝微林尽其所能。
现在时间晚上十点多,对习惯熬夜的高三生来说还早,房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书写的沙沙声,像野外某种不知名小虫啃食草叶的声音。
书桌不大,祝微林在侧边坐着,中间楚凌停笔看了他一眼,台灯柔和的光芒下,少年伏案书写。笔在手中移动,影子在纸上晃晃悠悠。他低着头,专注而投入,光的剪影将其面部轮廓勾勒得恰到好处,优点尽显。
身周是无边的黑夜,而这一方光亮中,专心的人宛如璀璨星辰。
“你不看书的吗?”楚凌发现他一直是自顾自写,旁边也没有参考。
“不用。”祝微林在下一个换行时停顿,活动下手臂,“写过很多遍了,错不了。”
写了多年的字体突然大变起来很困难,祝微林只是在自己字的基础上添些潦草,偶尔有几处现学的笔顺。
“那万一有错别字呢?这麽自信啊小林?”楚凌逗他。
但祝微林写得投入,没什麽情绪地回应:“写完一遍我都检查过,不出意外是没有的,放心。”
“你呢?你写完了吗?”写完第二遍,祝微林换了张纸,看了眼楚凌的试卷,已经从文综换成了数学。
“把这套数学写完就行了,至于英语,明天也没这门课,我还有时间写。”
祝微林点点头,锤了锤脑袋,楚凌问他累不累。
“累倒不累,就是头有点疼,一阵一阵的。”
“没事吧?你要不去医院看看——如果现在还有就诊的话。”
祝微林摆摆手:“大半夜的谁给你就诊,等明天吧,现在也没什麽影响。”
……
祝微林的三遍文言文写得快,後来还提示了楚凌几何体的辅助线和後面解题思路,等二人折腾完也已经过了十二点。
“晚安,做个好梦。”楚凌轻声说。
“晚安。”祝微林是真的困了,一沾上床的说话声都带着困顿,不到两分钟就已经睡着,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点亮,祝微林背着他,楚凌看着他的後脑勺,悄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头发,月光下这份静谧的温柔缓缓流淌。
忽然外面有虫子猛地叫了很长一声,楚凌瞬间被吓得赶紧缩回手,心跳急速加快。虽然未做坏事,但莫名的心虚还是让他慌了神。
他转过身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