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在压制着自己的心。
他试图用理智驯服它每一次的跳动,让它能够不被情感所干扰,永远精准,如同一支机械钟。
他需要自己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面对什麽突发状况都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行,像不出错的红绿灯。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
但他不行。
原本他就刻意不去直视代熹离开基地的既定未来,以及代熹回国後那必然日渐稀薄的情意。他总想着没什麽大不了的,起码还有一个Beast和他沦落到了同样的境地。
结果Beast说,代熹怀了他的孩子。
从此之後,他们的联系就变得与衆不同,他们的情谊也因为这个新生命,这个结合了两个人爱意的结晶,变得更为坚固丶绵长。
他的那颗心便不再受控了。
他的心团了起来,像一条蠕动扭曲的蛇结。
浸泡在毒液中,阴暗茍且地丶充满嫉妒地丶丑陋不堪地,跳动。
“你不能这麽对我,代熹。”V的手背贴上了代熹的小腹,那平滑的肌肤下,正在安静孕育着另一个男人和她共同创造的生命:“你不能让我後悔……那样恭敬地对你。”
“你冷静一点。”代熹的额头抵着V的:“这是个意外,我本来……”
V:“你要留下它?或者,你本来只打算先带它回国再作计划,它的存在,你连它父亲也不打算告知?它的去留,你想让鲲鹏做决定?或者有没有可能,它也会和我有关系?”
“我都没想好!”代熹被问得急了:“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V顿了顿,擡起头闭了闭眼。
“不,这不是你的错。”V长出一口气:“我只是……我很嫉妒,代熹,我很嫉妒,甚至我现在……妒火中烧。”
男人的拇指擦着代熹的下颌,眼神不甘中夹杂着一丝愤怒和……乞求,最後,他轻轻地吻她。
“我不知道我怎麽了,代熹,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不公平。原本我以为上帝终于可怜了一个卑微屈服的凡人,可为什麽,祂永恒的福音最後又赐给了不够忠诚的使徒。”
他说。
“你不能这麽对我。”
“那我怎麽对你。”代熹咬牙:“你马上就要跟丽塔结婚了,怎麽,你也要学Swan,让我给你当情··人,再搞出几个私生子吗?你搞清楚一点,丽塔在你身边,Lisa还在英国本土呢。”
棕黑色的眼睛里,那被代熹怀孕的消息冲起来的情绪平息了下去,男人的眼睛又变得平静丶冰冷和……绝望。
V的头埋在了代熹怀里,他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在进行最後的挣扎。
而代熹,她是那个有原则的丶不肯退让的老师。
他的爱就是她的教鞭。
这终究是V不得不接受的,一个让他几乎没了半条命的现实。
在他抱着代熹负隅顽抗时,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依旧是漏斗里的流沙,越来越少。
难道,这就是攀折一支不属于他的高岭之花的代价吗。
代熹在慢慢地梳理着V的头发。
“你倒也不用这麽难过,我回去还要好好做个检查。这个宝宝,它来得太仓促了,环境也有点……艰险。要是它不健康,我……很难劝说爸爸留下它。而且,我还得过爸爸这关呢。”
说到鲲鹏,V倒是好受了点。
但,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你告诉过我,鲲鹏给你提了要求。”V声音闷闷的:“不怀孕这个我没办好,另一个——好在当时没人敢给你打药。”
“路上是没有,一旦被运到缅南,那就真不一定了。”
代熹想到什麽:“胡子……是不是也和缅南有联系?”
涉及到正事,V坐了起来:“CIA和……MI5都有人参与进去,但具体是什麽情况,我级别太低,还没有触及到那个核心圈层。但据我所知,胡子是CIA在东南亚部份黑色産业利益的代言人,所以你说有联系,我个人是可以下肯定判断的。”
代熹看着自己的手心。
“要是我真进了缅南的集中营,再被胡子协调出来,那是不是爸爸就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Mars是Beast的对家,你监护不力,爸爸不会再信任你们,胡子就可以顺势撤掉你们换上更听话的;柬南的非政府武装牵扯进来,原本定好的艰难柬南新运河和水电站计划肯定会有波折。”
她顿了顿,看向V。
“我要见M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