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一直尽心尽力,我养父也恪守承诺,两个人最开始相敬如宾,後面也有了相濡以沫的真感情。”Alcor顿了顿:“只是她早年过度操劳,後面生活变得好起来,她却也总是郁郁寡欢。等我大学毕业时,她的乳腺癌已经是晚期了。”
这是伤心事。
挑起这个话题的代熹很内疚。
“这并不是您导致的,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我……觉得很可爱。”Alcor说:“您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被骗。”
“或许吧,但後果一般也不严重。”代熹回:“我觉得相比起来,没有同理心更糟糕。爸爸说过,掌握财权的人如果丧失了感知他人痛苦的能力,不变成盘踞在金币堆上的恶龙,那手中的东西就只会成为沙砾,越攥流失得越快。”
Alcor没有说话,他带着茧的拇指轻柔地摩挲着黑子,就好像抚摸着别人的肌肤。
“我的病一直在治疗,从小到大,我最熟悉的味道就是医院的消毒水。”Alcor说:“我养父,他工作一直很忙,但他每次有时间都会带着妹妹来看我,顺便敦促我在清醒的时候学习,跟上学校的进度。”
代熹:?
代熹:“这麽严格的吗?”
“倒不是严格,他只是觉得,如果不学习的话,本来起跑线就落後了一截的我就将失去更多和同龄人竞争的优势。”Alcor放了一颗黑子:“而我小时候没办法出去玩,也不喜欢出去玩,那麽我就有另一个好处——我有更多利用书本探知世界的时间。”
代熹:“那不还是很严格吗。”
Alcor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他并没有长期卧床的病人会有的悲观,如同一颗沉睡的种子,将这些似乎停滞的时光里生成的能量积攒了起来,静待着勃发的时刻。
“在我中学时,我的情况有了很积极的进展。”Alcor似乎想到了什麽:“我的养父跟我说,等我通过了医生的最终审核,就带我们全家一起去C国住一段时间。他说那边国土很大,有许多可以游览的地方,也有非常多有意思的人。比如他云京的一个熟人,我养父说,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气质,虽然被压制得很厉害,但掩饰不了他发自内心的丰盈和积极。如果能和他聊一聊,对我一定有许多好处。”
代熹要落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养父还说,他这位熟人家里有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不动的时候像他带给妹妹的瓷娃娃一样。”Alcor伸出手,接住了代熹指尖的棋子:“我当时想,人类很难长成那个样子的,父亲应该是在夸大其词,又或者说在表达一种对那位熟人的爱屋及乌。”
“那现在呢。”代熹问:“你也觉得是这样吗。”
“我的确应该多看看世界。”
Alcor说。
代熹有点想笑。
刚刚还那麽悲伤的氛围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擡起头,直视着Alcor的眼睛。
眼前这个一直带着面罩的男人,他一直牢牢地把持着的对话的走向。
“你想说什麽吗。”
代熹忽然觉得今天来找Alcor是个错误的决定。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像是蜘蛛一样结出了一张巨大而隐秘的网,就等着她飞过来。
“我对您没有任何恶意,我想您应该明白这一点。”
金发男人将白子放在了他刚刚留的出路上,白方瞬间连成一线:“我只是觉得遗憾。我养父的调任来得猝不及防,而我也失去了那个在C国生活的机会。原本那个感觉还好,但看到了迈尔斯之後,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没有错过养父在C国任职的时间,我应该也能过得很开心,并且也能更早丶更正式地认识您。”
甚至,比金乌还要再早一些。
那个同龄人锐气逼人丶骁勇异常,但他也有经验不足和天之骄子的傲慢。Alcor在决定掩护他们而暴露自己时想,他相比金乌也不差什麽。
Alcor想,他缺少一个机会。
“我还是对不完美的见面耿耿于怀,公主。”Alcor手心向上,碰到了代熹的指尖:“我是否,能允许我再次向您介绍我自己?”
代熹睫毛轻颤,点了点下颌。
“Ludwig·Heinriassau。”
Alcor拿起她的手,欠身,嘴唇落在她的指尖上:“来自KSK,代号是,死兆星(Alcor)。”
好像。
就这个瞬间,代熹仿佛又看到了另一个人。
“你和Beast的中间名是一样的。”代熹脱口而出:“你们两个到底是什麽关系。”
“您应该已经清楚答案了。”
Alcor说。
“我们是同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