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感受到了赵缚话语间的厌烦,于是在接下来的宴席中,收敛了许多。
黄昏最後残存的馀光一点点向天边靠近,黑纱般的夜幕慢慢遮盖了穹顶。天色暗下来之後,宫内处处都亮起了灯。澄黄的六角灯笼悬在房檐上,投下一簇光影。
身着华美舞衣的舞姬们,随着鼓点声响起,亭台水榭上翩翩起舞,她们舞姿曼妙绝伦,犹如清泉流淌,又如花瓣般轻柔,如柳絮般飘逸。
不少官员都被这华丽又妩媚的舞姿看直了眼睛。
……
宴席进行了大半,赵旭也在各位皇子们的祝寿词中,喝了两杯清酒。
不知是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他早就已经有了这般打算。
轮到赵缚时,只见他身旁的侍女早早地便为他斟满了一杯清酒,他缓缓说道:“儿臣祝父皇圣体康泰,万寿无疆,盛世清平,国运昌盛。”
等他说完祝祷词後,赵旭便开口夸赞道:“好!”
皇帝都发话了,文武百官们自然是不敢不附和的。
赵旭迎着衆人目光,看向站在殿中央的赵缚,“缚儿今年也到了弱冠之年,按理说,应该相看一门好亲事了。”
闻言,赵缚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没料到赵旭会在这种场合再一次提到这个话题。
他还以为先前就已经将此事搪塞过去了。
没想到会如此……
但似乎这也不是什麽很难理解的事情,毕竟他前些日子为了救叶抒,的确做得有些莽撞了,这事传入了赵旭的耳朵里,他自然是会提防着些。
但最好的方式便是给他许一门亲事,有了妻室後,那些弯弯绕绕的情愫,也必然会斩断不少。
因为在赵旭看来,好男风只是因为还没有感受过女人的柔软。
但他不知道的是,赵缚对叶抒的喜欢,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
他是这麽多年以来,唯一一个,真心待他,却什麽都不贪图的人。
赵旭一手端着酒杯,作思索状,良久後,他缓缓说道:“朕记得,梁大人,你还有个年方二八的女儿待字闺中吧。”
一时之间,宴席上觥筹交错的愉悦气氛,因为指婚一事散了个干净。
被赵旭点名的梁大人,悲催地站了出来,“回陛下,小女已经与夏大人家的小公子互定终身了。”
这梁崇虽然官职不大,但能爬到五品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个傻的。
他哪里会不知道赵旭这是何意。
可他的女儿也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虽然没有皇室血脉这般尊贵,可也是金枝玉叶。
如今和这没有一点前途可言的赵缚在一起了,往後的日子还不知会如何难熬呢!
说句大逆不道的,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在位多久,来日太子继位,可不得肃清这些手足兄弟们吗?
赵缚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又有什麽自保的能力?
与其嫁入皇室,受这条条框框的约束,还要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着,生怕有朝一日,这枕边人行差踏错,惹了贵人,最後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还不如嫁个平凡些的男子,梁崇想,只要他女儿真心爱着对方,哪怕是个乞丐,他梁崇也认了。
但这可是皇子!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陷入宫墙之中的。
“夏大人?可是夏正平夏大人?”赵旭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才终于匹配到了这麽个人。
梁崇说道:“回陛下,确是夏正平大人家的小公子。”
赵旭还想再说些什麽,却被站在一旁的赵缚抢了先机,率先开口道:“父皇,儿臣如今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儿臣……”
就当赵缚词穷,不知该说些什麽的时候,赵玄端着一杯酒起了身,走到殿中,站在赵缚身旁,故作撒娇地说道:“父皇,你也太偏心五弟了,儿臣都还没有妻室呢!”
赵缚没想到,最後救场的,竟然会是赵玄。
赵旭嗔怪着说道:“老五性子慢,哪像你,你的婚事,用得着朕为你操心吗?”
“儿臣的婚事自然得靠父皇为儿臣挑选。”
……
经过赵玄这麽一番插科打诨,这事也算是暂时地揭过去了。
但赵缚心中总是压着块石头,宴席後半场他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赵玄侧过头,便看到了愁眉苦脸的赵缚,他出声宽慰道:“别担心,有兄长在,父皇也不能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