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是个颜控,不由得叹了声“绝色”,随後将手中的帕子丢进水盆,才堪堪移开目光,走到桌边欲将蜡烛吹灭。
榻上的人眼睛半眯,看着不远处一袭雪衫随烛影微微晃动。
探究的目光随身影移动,师尊往日从不会踏足自己的屋子,更别说亲手给自己上药。
今日剑逼眉睫,他心底的声音低声蛊惑:杀了他,杀了他啊。
睁眼欲发作时,却见一袭青衣。
声音清朗润耳,如春雪化水,瞬间将心中那道声音压下。
顷刻屋内一暗,随後那道身影愈来愈近,裴闻舟又闭上了眼。
池夏灭了烛火,想了想又折回来,站在床前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想盖住裴闻舟的肩膀。
随着池夏一拉的动作,裴闻舟只觉脚底一凉,不由得蜷了蜷身体。
池夏探头一瞧,原来是被子太短,顾头不顾尾。
于是平衡一番,又往下扯了扯,盖住脚。
今夜先将就着吧,明日再换新的。
池夏将被角掖好,又整理一番,起身准备离开。
忽觉袖子一紧,池夏顺势顿住步子低头回看。
一只小手正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不肯松手。
“嗯?”
池夏试着扯了扯袖子,未果,倒是引得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梦呓。
“阿娘……”
池夏脊背一直,僵在原地。
虽然知道他是在说梦话,但被人牵住袖子叫娘,池夏感觉还是有些怪异。
007捧脸微笑:
【他叫阿娘的样子,好可爱。】
而被叫的池夏此刻却十分尴尬,看着袖子上的小手干瞪眼。
如果他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只手正微微颤抖。
裴闻舟从前也渴求过师尊的怜爱,可换来的却是一顿灵鞭,右臂险些废掉。
借着稀疏月色,裴闻舟努力想要看看面前人的脸。
可他却怎麽也看不清,模模糊糊,如在云雾。
裴闻舟着实好奇,师尊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如此温柔必有蹊跷。
莫不是真的厌恶自己,要将自己赶下妄云峰去?
想到此,裴闻舟心中一阵油煎火热,于是才敢眼一闭手一伸,去试探师尊。
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就是了。
裴闻舟一开始将袖子紧紧攥在手中,此刻见师尊既没有呵斥,也没有甩开,他倒有些犹豫了。
心中一时不确定,指尖不由得松了松。
可转念一想,师尊没有打他,这说明……
于是他试着更近一步,指尖向上攀附,重新收了半寸袖子入手,再次攥紧。
屋外竹叶声沙沙,屋内一片寂静。
裴闻舟嘴唇紧抿,已经做好鞭子抽上背的准备。
背上并没有预想中如灼烧般的火热痛感,良久,头上却忽然轻轻落下一只手。
动作生硬但尽量温柔地,揉了揉。
裴闻舟一愣,倒是不知所以了。
可还得继续装下去。
于是,“阿娘别走……”
声音细小压抑,愈发委屈。
池夏扯不动袖子,只好坐下来,将冰凉的手贴在他发烫的脸颊旁,任他枕着自己的衣袖。
枕边是师尊身上熟悉的清淡雪松味,还混杂着浅浅的梨花香气。
裴闻舟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清醒中沉沦。
小狗记吃不记打。
不论是梦还是现实,裴闻舟都觉得自己这几鞭子,挨得值。
裴闻舟本来还硬撑着清醒,但沁香阵阵,他竟忍不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