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慢将那两张报名表递给她:“筱婷,你帮我拿去给沈斯远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周筱婷走後,徐慢去洗了个热水澡,她喜欢在洗澡时放空自己,但此时,浴室里雾气升腾,温热的水流从上至下浇在身上,她又想起了另一些片段,比如她喜欢在图书馆一楼靠窗处看书,沈斯远常常就坐在她对面,又比如晚上从自习室回宿舍,回过头时发现沈斯远就站在她不远处。这样的偶遇,不在少数。
从那天起,徐慢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免和沈斯远的接触,她不再去图书馆一楼看书,自习室的座位也是换了又换,讨论比赛案例,她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分组时也刻意避开他。有天在饭堂遇见,他刚朝她走过来,她就捧着餐盘起身走开了。
连周筱婷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徐慢,你不是吧,沈斯远是喜欢你,又不是想害你,你为什麽要这样?”
徐慢也说不清自己为什麽要这样做,她只是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她心里太乱了,一想到沈斯远暗恋了多年的人是她,哪怕有万分之一这样的可能她都觉得不安。
极其强烈的不安。
但很多事情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他们的策划案很顺利地通过了初选和复赛,十二月中旬,他们要提前一周前往沣城参加决赛,到时候免不了要和沈斯远接触。这是徐慢参加的第一次省级比赛,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了整个比赛。
去沣城的前一天,她收到了一个快递,快递盒上连寄件人的名字都没标注,她很认真地回想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最近没有在某宝上买过什麽东西。
打开包装精美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手镯,Cartier的,四颗圆形的钻石镶嵌在表面,一看就价值不菲,在手镯内侧还刻着江廷和她姓氏的首字母“J&X”。
徐慢一眼就猜到这个礼物是谁送的,她把手镯扔到一旁,冷笑,这个人连送的礼*物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看来江廷对她也没多上心。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情侣款。
她知道江廷为什麽会用快递寄过来,一是不给她拒收的机会,二是就算她要还给他,那也得先主动联系他。
当天晚上,夜已深,远处高楼灯火闪烁,江廷和邹成浩从办公大楼走出来,近来城东的开发区总出现新的状况,邹成浩一个人搞不定,只能找江廷商量要不要重新对商业区规划,江廷有自己的考量,只说明天交给周晁去解决。
两人一路说笑走到门口,周晁已经在路边等着,他把後座车门拉开,江廷刚要弯腰上车,周晁轻咳了两声,提醒江廷:“那位徐小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了。”
“什麽?”江廷不解,擡头望向角落处,目光就此停住。
邹成浩顺着江廷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一旁打趣:“呦——原来小女朋友还在等着你呢。”
江廷没理会他的揶揄,径直朝徐慢走了过去,她就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晦暗不明不易被人看到的角落。
见自己走了过来,她也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急促。
江廷每次看着徐慢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总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暴雨滂沱,他无端撞入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只要再多看一眼就像会陷进去。
徐慢站定时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颇有小女孩的情态。
“来很久了吗,”江廷柔声问,“为什麽不给我打电话?”
徐慢低着头,声如蚊蚋:“我怕打扰到你。”说完她又自顾自地回答,“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走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到江廷手里,是一个定制的丝绒首饰盒。
“江先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要不你送给别人吧。”
话一出口,江廷的脸色骤然变了,尤其是後半句听得江廷冷笑:“别人?你觉得我应该把它送给谁?”
徐慢没料到江廷会有这麽大的反应,她低着头继续假装天真无辜:“我不知道,但我不能收。”
从她出现在这里,江廷就已经猜到了原因,但此刻他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烦闷。说实话,江廷觉得徐慢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油盐不进,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根本找不到方法对她好。
“只是一份普通的礼物,上次比赛我没来,这是迟来的庆祝礼物,”江廷紧盯着徐慢的双眼,神色冷冽,身上的香水味似乎都带着冷了几分,“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拿去扔了吧。”
徐慢绝对相信江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立刻拽住江廷的手,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这短短几秒她也在思考,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冷淡了,以至于江廷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江先生,我不是不喜欢这个手镯,只是——”
“我送出的礼物,从来不会收回。”江廷不开心的时候,*连话语里都像淬了冰一样寒冷,“而且,我也不会随便送女人礼物。”
徐慢还在怔愣间,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江廷已经把手镯套在她腕间,宽大的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好像轻轻一折就可以把它拧断。
徐慢被自己血腥的想象吓了一跳。
她擡头望向江廷还没开口,他薄唇轻啓,语气是少有的强势,“所以徐慢,不要拒绝我。”
这麽简单的一句话,但徐慢好像听出了言外之意。她以前就听说过送手镯的含义,说是想把对方牢牢圈住,无法逃脱,此情此景徐慢觉得这无异于是个残忍的诅咒。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谢,并表示等她下周回来再请他吃饭。
“下周?”江廷问她,“你要去哪?”
“我明天要去沣城比赛,我们的策划案进决赛了。”
“怎麽又有比赛,”她看起来心情不错,但江廷觉得烦躁,他扯了扯领口,企图让自己缓缓,“你不能歇一会吗?”
怎麽她一个大学生比他还要忙,整天忙东忙西的。
转瞬间,他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破旧的衣服,背着深色的书包,江廷脸色更差了:“和上回那个人一起去麽?”
他说的是在停车场见到的沈斯远,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时那人来时带着一份报名表。
江廷的话听着太膈应,徐慢实在是连装都装不下去了,正色道:“江先生,这是我的隐私,我没有义务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很晚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