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摆了个不规则摆件,上边放着一颗钢球。
楚泽拨了拨钢球。
钢球滚动,碰撞轨道的声音在高挑房间内回荡,就像悬崖边的落石,能听见声音,但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落下,什麽时候落下,只有未知的危险。
房间静默无声。
楚泽也不说话,只是眼神逼视段辞柯。
这样的眼神即便段辞柯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他後背升起薄汗,颈间线条崩着。
钢球一次次撞击,杂糅着老式钟摆摆动的声音。
楚泽看向座钟,数着秒。数到半分时,眼里的讥讽愈发浓烈。他拿过桌面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正打算递过去结束今天的会话,就听见段辞柯说:“但我不需要撼动楚星烨。”
桌上点着文件的手指往下压了压。
“楚星烨是树,这是楚星烨所拥有的,也是他的能力。我不需要撼动它,也不需要跟他一样。”段辞柯擡眸,视线落在楚泽身上,“我能给楚星烨的,就是我站在舞台之上。不管跌倒多少次,我都能重回舞台,这就是我敢喜欢楚星烨的能力,和我拥有的东西。”
离开娱乐圈,是对娱乐圈失望後的自我放弃,不是被强压後的退缩。蚍蜉是没有办法撼树,但蚍蜉寄游天地间,有千万条道路可以通行。
钢球落地,陷进羊毛毯里。
楚泽冷了脸:“空口说白话。”
没了钢球,房间的声音替换成指节叩击桌面。
楚泽声音没了玩闹,变得极为严肃,严肃中还带着厌恶:“我调查过你,你是有音乐的才华,放在任何一个娱乐公司都能脱颖而出。可你别忘了,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一个连舞台定点都找不到的人,谈重回舞台,不觉得可笑吗?”
“楚总不试试怎麽知道。”段辞柯说。
“没意义的事情,不用试。”楚泽眼尾挑起,“况且,就算你站回舞台又能怎麽样,楚家想要什麽样的明星找不到,明星在娱乐圈跟蚍蜉一样多。阿烨从来都不需要明星。”
说到这,段辞柯半垂下眼,嘴角难得有了柔和。
段辞柯说:“楚星烨是不需要明星,但他需要一根绳。”一根防止他再次落入深渊的绳。
就像他需要楚星烨那双坚定的目光一样。
人和人,褪去所有世俗之後,在他人身上依旧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想要,一个能给,这就是一切感情的开始。
房间磨砂玻璃亮起。
玻璃对面,楚星烨打了个手语——
[够了。]
楚泽装作看不见,啪一下把磨砂玻璃关了。
弟弟胳膊肘往外拐,楚泽闷气直升。
正打算再为难一下段辞柯,段辞柯又说:“楚总,敢跟我打个赌吗?”
磨砂玻璃後,楚星烨嘴角勾了起来。
*
回到客房,段辞柯紧绷的弦瞬间断裂。
等护工出去後,他撑着墙,似受不住力一般滑到沙发上。还没喘上几口气,房门被敲响。
门外的人说:“段先生,我是楚总安排给您的生活助理,从今天开始为您服务。”
开了门,门外走进两个脚步。
段辞柯问:“两个人?”
助理往後望了眼,确认後说道:“三个人。”
接着,一道轻盈的脚步从外走来。
段辞柯猛地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