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麻沸散的作用。
崔时清睡得无知无觉,及至月夜,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身体随着本能,翻了一个面,手掌摩挲着,勾到了压在枕下的梅花镯。
金玉的凉意传来,她的指尖蜷缩着想要摆脱透骨的寒意,但在睡梦中却不得章法,被那股不可抵抗的力量拉扯着,跌入了不见五指地深潭中。
“好冷。”
抱着自己,崔时清下意识想要往暖被里钻,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轻轻摇摆着。
“怎麽回事?”崔时清蹙眉睁开了眼,有些生气。
“……”
她眨了眨眼睛,用力搓了搓,瞪着面前这座空旷冷清的殿宇,懵怔地低下头,盯着透明的身体发怔。
“我又死了?”
“呸!麻沸散死不了人!我丶我这是又入梦了?”
崔时清捧着透明的手,不自然地摆动身子,探头搜寻,看到了一身玄色龙袍的大帝。
果然,她的魂体还是必须在此人两丈之内。
崔时清叹了口气,正想如何从这个梦里醒来,骤然被茶盏碎裂的声音惊了一下。
“吓死我了!”崔时清捂着心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帝脚边的碎瓷。
【为什麽?】
崔时清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四顾了一圈,惊声道:“不是!这个梦,怎麽有声音了?!”
【你该死!】
崔时清兴奋地动了动身子,朝着茶室慢吞吞飘去。
许悯儿,又是许悯儿!
崔时清恨得牙痒痒,挥舞拳脚,与空气斗了半天,累得她直喘气,这才扫了眼蜷着身体,伏趴在桌子上的大帝。
顶着纪危舟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他正大口呕着血。
注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即便崔时清不断告诉自己,此人不是她的郎君,但她的心口依旧无法自抑地钝痛着。
【散魂香,西域剧毒!你这般不敬生身母亲之人,合该于噩梦中惨死!】
大帝目光麻木,平静地望着许悯儿,面如蒙尘的白玉,没有一丝光彩。
“……不是!不是假药吗?!”崔时清再次被吓得呆若木鸡。
狂风呼啸。
崔时清睁开眼睛,已身处于御书房中。
大帝死气沉沉地坐在书案前,掌中攥着一封书信。
崔时清从方才的骇然中缓过劲来,飘在大帝的面前,目光呆滞地盯着他。
这一盯,便是一炷香。
“……”崔时清看着依然纹丝不动,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人,眼睛酸涩地垂下脑袋。
“这人是石头吗?”
崔时清冷嗤着,瞥见大帝手中的书信,好奇地伏下身子,歪头看着。
“苏家郎君病逝,临终前丶什麽?和?”
“哎呀,真碍事!”崔时清干瞪眼,却也没有办法移开碍事的手指,只好眼不见为净地转过身,背对着大帝托腮打哈欠。
内侍躬身走了进来。
看到新鲜人的崔时清,眼睛亮了亮,兴致冲冲地跟着内侍身边。
【圣上。】
【把她带来。】
【这丶掘人坟墓——】内侍一脸为难。
“掘谁的坟?”崔时清双手抱臂,也瞅着龙椅上的大帝。
大帝沉眉瞥了一眼内侍,崔时清和内侍不约而同瑟缩了一下身体。
帝王威压之下,内侍垂下脑袋,喏声领命。
“……到底是要掘谁的坟呀?话说一半,真烦!”崔时清眼巴巴看着鲜活的内侍告退,依依不舍地飘回大帝身边。
又干瞪着眼,发怔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