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闹就咬你。”
崔时清凶巴巴说完,再与越发恶劣的郎君相视,总觉得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藏了许多花招,耳根上的红晕热意直往下走。
“闭嘴,不许说话!”
纪危舟顺从地闭上嘴,但不时还有闷笑从唇边溢出,惹来几记眼刀。
收到长命缕,纪危舟被赶了出来,回到自己院中,也无心他事,坐在太师椅上直盯着自己腕上的手绳。
江南走到堂屋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搭理,只得假咳着自己开口。
“主子,尸首已经入土。”
“嗯。”
“新宅子的暗室真要封上?”为了折腾这间暗室,费了不少精力,眼瞅着还没用上就要荒弃,真让人不舍!
“休要再提此事。”
“哦,是。”
纪危舟冷冷瞥着他,低斥道:“我犯糊涂不知劝着,还敢怂恿?”
您眼睛都红了,一门心思要把人藏起来,谁敢劝啊?!江南心底叫苦,面上恭顺认错,“是,小的知错,再不敢了。”
纪危舟摆弄着长命缕,勾起唇角。
“娘子的箱笼要入新宅,眼下人多眼杂,且等明年,明年开春我和你们娘子出游时再处理。”
*
孟云希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赵晟真的寝殿,依稀可闻咒骂与玉瓷破碎的声音,但她却不悲不喜,没有驻足片刻。
来到佛堂间,她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连连摇头。
“愚不可及。”
秦嬷嬷搀扶着孟云希坐下,安抚道:“有离虚道长的秘药,不会有人知道此事的。”
孟云希没有接话。
她可以瞒天过海,或是请来天下名义为其医治双手,但却治不了他的无能。
孟云希很久之前便知道‘唯一’的儿子不中用,她不怕赵晟真愚笨,只要听话孝顺,她可以为其谋划一切。
而如今狭隘善妒丶无能违逆,连用人的眼光与手段都拙劣不堪,以至于反噬其身。
这样的儿子,如何再寄予厚望?
“我错了,当时应该留下後路。”
对于孟云希来说,哪个儿子上位都可,虽说时隔二十年,恢复皇太孙身份登基也不算难事。
她多得是办法,可以让此事顺理成章丶尽得民心。
但是东宫覆灭的那一夜留给她的时间太短了,她匆忙间无法周全,只得决然舍弃他们父子二人。
东宫之火起于她,烧掉了夫妻情深丶还有母子羁绊。
在暗门遇上纪光时,孟云希知道,此子与她终究没有母子缘分。
但谁又能想到呢?
她居然养出了那般愚蠢无能的儿子。
反倒是丶反倒是那个活下来的孩子……
孟云希越想越後悔,跪在菩萨面前拜了三拜,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菩萨手中的降龙木手串。
她沉默了许久,惋惜着。
“不回头,亦不该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