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见过比他要缠人的郎君呢!眼睛落在咱们时娘身上,拔都拔不出来。”崔长殷把幼弟扛在肩上,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跟着抱怨。
崔丰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听着阿爹和阿兄皆不喜欢未来姐夫,便也跟着思忖。
一会儿因为未来姐夫对他好而喜欢丶一会儿又因为未来姐夫与他争抢阿姐而不喜欢,整张小脸都跟着变化莫测的心思而扭曲了起来。
最後顶着皱皱巴巴的小脸蛋,趴在兄长的肩膀上,累得直喘气。
纪月隐斜睨着父子二人,屈指在他们的脑门上,一人弹了一下。
先是问长子,“你原本不是还担忧三郎过于清冷,不知让着时娘吗?如今人家一心扑在时娘身上,怎还要碎嘴?”
“……”本已刻意忘记的言论,再被亲生母亲掀了出来,崔长殷羞赧得很,却还要辩解一句,“让他上心,也没让他如此缠人呀?”
崔丰年有了发言的欲望,扭着小身板,也道:“姐夫太缠人了,还会与丰年抢阿姐呢!”
大巴掌落在肉乎乎的屁股上,崔长殷气道:“臭小子!胡乱喊说什麽!”
“阿爹阿娘!”崔丰年反手抱着屁股,委屈巴巴地告状。
“该打,这张嘴还得吃几顿竹笋炒肉。”向来信奉不打不成才的崔其沂,一点也不心疼幼子。
“眼瞅着便要成婚了,不是姐夫是什麽?”
纪月隐把丰年抱了过来,轻哄两声,冷眼看着这对泡在醋缸里的父子。
要说吃醋,她能不吃吗?
看着女儿面对母族至亲时,依赖的目光。
想到他们也曾被这样注视着,如今却再不可得,纪月隐便心如刀割。
但心里再不是滋味,也不能不讲道理。
“你就是偏私你家侄子。”崔其沂气恼地说。
“三郎何处不好?”纪月隐问。
不好的太多了!
崔家父子心底腹诽,却也一时提不出什麽有力的证据。
纪月隐斜睨着他们二人,还没开骂,眼圈却突然红了起来。
“时娘心中还在自苦,否则也不会如信中那般……”
那般什麽,作为一个母亲,她说不出口。但她却知道,应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三郎用情至深,这样的好郎君,可以陪着我们家软软,照顾她丶令她安心,这便是最大的幸事。”
他们给不了的,有人给了,还有什麽不满足呢?
崔家父子皆神色黯然,沉默着。
纪月隐抱着怀中的小儿,眼眶湿红地凝视着面前的院落大门,无声落泪。
“阿娘?何人欺负你了?”
崔丰年抱着纪月隐的脖子,瘪了瘪嘴,也忍不住掉了泪珠子。
“没有,没有人欺负阿娘,阿娘是高兴的。”
“阿娘高兴什麽?”
“你阿姐长大了,要成婚了,阿娘为她欢喜。”纪月隐蹭了蹭小儿肉乎乎的面颊,压下心中不可自抑地悲切,笑了起来。
“丰年不喜欢阿娘哭。”
小儿郎抱紧了纪月隐,软乎乎的小身子靠在她的身上,绞尽脑汁思考了许久,突然高声道:“丰年知道啦!丰年不许阿兄成婚!这样阿娘便可以少哭一次啦!”
崔长殷不敢置信道:“……你呢?你怎麽不要求自己不成婚?”
“丰年还小,要是也遇上阿娘和阿姐这样漂亮的女娘,还是要成婚啦!兄长你不同了,你老啦,不碍事呀!”
“……臭小子!”崔长殷无可辩驳,只能骂一声。
“好了好了,不许闹了!月娘,我们回去休息?”崔其沂拉着纪月隐的衣袖,小声问。
“走走走,我可忙着呢!”
纪月隐把幼子塞进崔其沂的怀中,擦了泪,便兴致冲冲地走了,把背影留给了父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