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纪危舟一眼不眨,强调道。
在这样郑重其事的承诺下,崔时清展颜露出了笑容,抻着脖颈,在纪危舟的下颌上,轻啄了一下。
扫了一眼乌沉的浓云,狡黠地转了转眼睛,又端着无辜清白,问道。
“你可有发现,近来天道有些不正常?”
纪危舟揉了揉爱作怪的女娘子,轻踢马腹,一边缓慢骑行,一边应和着。
“好像是,雷雨多了。”
“多了不少!时不时便电闪雷鸣!你说奇不奇怪?”
“挺奇怪的。”
“老话常说,秋天打雷,遍地是贼。这时节天老爷不辨是非丶成天乱来,也不知要害了多少百姓饿肚子。”
沉甸甸的黑云间聚拢起数条紫电,错综交织。可以感知天怒的万物生灵顿时被这种足可毁天灭地的恐怖之力惊动而出,慌乱逃窜着。
崔时清还嫌不够,牵着纪危舟的手,指了指天。
“看看,这天象,它是不是又在闹脾气了?”
“像是。”
纪危舟与她十指相扣,觉得耳边听到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崔时清喜欢他的上道,多亲了他几下,喜滋滋笑着。
天色阴沉丶骤雨即将来袭,偶有快马奔袭赶路。
唯独他们二人,不急不慢地驱马前行,慢声闲谈着。
身边车马疾驰,环绕着自己的胸膛熟悉又温暖,为她挡住了凛冽的秋风。
崔时清感到心安,又免不得患得患失。
“天道无常,有朝一日,若是天地之间丶九州大荒皆容不得我。”崔时清看向纪危舟,眸子乌沉沉的,轻声道,“你,还会陪着我吗?”
“你忘了?”纪危舟笑着,眼中有一丝嗔怪,“我们立下了白首之约丶不离不弃,不论你去何处,我都会在。”
白首之约?
可,这是她的谎言。
崔时清的心乱了几分,连攥着他衣袍的手,都不受控制地用了全力。
“要是,我……”骗了你。
“软软想说什麽?”
望着纪危舟专注的黑眸丶眉眼间的眷慕,崔时清感到心虚与忐忑。这忐忑之後,还有一丝很淡丶很淡的恐慌,好像在看着握在掌心的米珠,一点点流逝。
她明白,越是贪心丶失去的越多。
可是天性如此,每每还是忍不住张开五指,贪恋着丶填满它。
“我不记得了。”崔时清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纪危舟轻掐着她的面颊,挤了挤,笑容不改地一字一顿道:“十一月初二你我成婚,从此白首不相离。”
崔时清的眼睛极慢地眨了眨,在纪危舟的注视下,重复道:“你我丶白首不相离。”
指腹抚摸着她的面颊,纪危舟笑问:“记住了?”
崔时清错开眼,装作不耐烦地嘟囔道:“记住了。”
“不可再忘。”
“唔,知道啦。”
谎言又如何。
只要说的足够多丶只要她不承认,谁也不会知道。
再说,她可是京都恶霸啊!难不成还要和对头掏心掏肺了?
若是他一直如此安分,也不是不能留着他。
这样是不是便算不得欺骗了?
崔时清的眼神飘忽了片刻,默默靠在他的胸膛,假寐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