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纪危舟向来处得不错,也颇为欣赏此人。
只不过欣赏的时候,是把他看作友人与阿弟,真要以挑妹婿的眼光来看他,便怎麽也难以满意。
此番他着急忙慌,放下了西北要务随父母入京都,便是来反对这门亲事的!
他家阿妹是个爱娇爱美的女娘子,若与清冷寡欲的小夫子凑成一对,不说闷人,只怕婚後要被日日说教,连耳根子都不得清净。
“唉哟,看来你家阿兄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啊!”赵洛行挤眉弄眼地窃笑过,又想磨磨嘴皮子,“所以说啊,还是你家阿兄会看人!本皇子不比他纪家三郎更讨人喜欢吗?”
“!”崔长殷的脸由黑转青,蹿得站了起来,“大皇子怎可逗弄女娘!”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赵洛行混不吝地挠挠耳朵。
“无须劳烦大皇子!”他家挑婿与这赵洛行何干,偏来讨人嫌!
崔时清有些烦闷,瞪了眼赵洛行,也站了起来,接着问灰衣人。
“战况如何?”
“公子调兵行事皆有章法,在山寨外虚晃了一下,很快便分散而开,还引走了部分山匪,逐一击破。”灰衣人说至此,停了一下,以一种很平淡地口吻,补充道,“公子并未受伤。”
崔时清微扬眉眼,看了一眼灰衣人,见他神色如常,心中莫名平静了下来。
想象着纪危舟和山匪迂回斗智的场面,唇角很浅地动了一下,很快绷紧了脸,神色淡漠地开口。
“可以找到他?”
“已派人跟着,沿着记号便可找到公子。”
崔时清颔首,转而看向其他人。
“三千都护军在此,眼下如何打算?”
刘继谦没有多想,便道:“自是要与他们汇合丶共同御敌的!”
与他的想法不同,带来一千民兵的赵洛行,更倾向于暂避锋芒。
“我们还未理清山匪战力,此刻都护军在明,更应当于暗处蛰伏,借机杀个山匪措手不及,才可确保一战必胜。”
刘继谦饱读诗书二十馀载,却从未涉及兵法诡术,凭着一腔孤勇走到此处,折损的青壮都是他心中不可抹灭的痛处。
他原是抱着必死决心坚持至今,但现在不同,他们可以赢,便应该减少伤亡,把所有儿郎都带回家去。
如此想来,他对赵洛行的提议只馀信服与钦佩,双手作揖,对着赵洛行深深拜下一礼。
“下官等人愿随殿下,荡平孤山匪患。”
“愿随殿下,荡平孤山匪患。”青壮衙役随之应和。
剿平山匪丶重归孤山。
这是勉州茂县儿郎们从父辈开始,便心心念念的愿望。此刻他们脚站这片山头,身边皆是同道,心中血泪皆燃烧起一团热火,足以支撑他们勇往而行。
崔时清的眼底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
这些人可为正义牺牲,而她只愿为了私欲不择手段。
他们是不同的。
但是此刻,看着这些人的眼睛,崔时清又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区别。
只要不以世间统一的尺度来衡量他们的对与错。
他们都是一群被心中的怒焰所牵引,义无反顾地扑向死敌刀刃的顽童,无知无畏丶又知之不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