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清边吃边道:“现在此刻。”
纪秦婉吃了满口酸,禁不住气闷道:“你以前可不这样的,何人教坏了你?”
崔时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正要开口报上纪危舟,名字刚到嘴边,又有些不自在,便讪讪然闭上了嘴。
纪秦婉看着她欲言又止丶还颇有些羞恼,转念一想,顿时明了,戏弄道:“难不成是我家三郎?”
崔时清听着这话有些不顺耳,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声。
——我家的。
纪秦婉瞅着装聋作哑的女娘子,暗笑着,又免不得感慨。
“我记得小时候,你们最不对付了,不似二郎丶还能与你吵上几句,你们俩人一见面就绷着脸,什麽话都不说,眼神却凶得很,活像是见了仇人。却没想到,最後会走到一起,还处得极好。”
可不是见了仇人吗?崔时清轻哂着。
至于纪秦婉所感慨的,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处得好,也不过是一时。
他们怎麽也不该,一直这样好下去的。
一旦事毕丶万事终了,就会结束。
但是,崔时清又忘了,她从没有想过丶没有界定过,什麽时候才是万事终了。
直到她忆起往事丶想起这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已过了许久丶走了很远。
面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崔时清,纪秦婉抛去玩笑之心,莫名有些不安,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问道。
“时娘,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崔时清的视线在紧紧握着她的手上,停了须臾,缓缓擡眸,看向了满是关切的眸子。
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就连她自己也在心中,提过无数次。
想好了吗?
这样做,真的对吗?
没有答案,她至今也没有答案。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走上了这条路,便不想回头。
对错与否,就像经过的丶失败的八次人生,只有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才会有答案。
这样是对丶还是错的答案。
但是,这个答案也没有了意义,一切都不可挽回。
崔时清直视纪秦婉,眼中带着决绝与悲壮。这不是一个待嫁女娘的眼睛,她回答的也不是一场婚姻的是与否,她想说的,是关于她这一世,她想告诉眼前的人,告诉自己。
“我……”
“不要!”
一声凄厉的叫喊响彻草场。
又一次,崔时清感受到自无垠碧空投下的丶充斥着恶意的注视,轻蔑与嘲讽的冷笑。
彻骨的冷寒从心底而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推开同样浑身发冷的纪秦婉,推开面前的所有人,艰难地站了起来,颤抖着身体,看向了远处。
金黄的长草丶遍眼都是的温暖,夹杂着一抹突兀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