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是去——”玄方本能地否认,说到一半又突然迟疑。
哥哥一直视她为死敌,如果知道了他去帮了死敌,甚至为她受了伤,哥哥是不是会动怒?
哥哥不会伤害他的,只会把怒火加在她身上。
他只有这麽一个朋友,他要保护他的朋友。
“我去外面玩了,”玄方说谎时声音略低,“我看到了……海,很……很好看,我看得久了些。”
沧阳沉默,不知信了没信。玄方有些心虚,再次开口:“我以後绝不会再这样……真的,哥哥,你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一起长大……”
“好弟弟,哥哥当然信你。”
巨蟒俯身,轻轻蹭了蹭玄方的头顶,一如所有毫无嫌隙的兄弟。再直起身时,它的目光落在玄方腰间裹着的衣袍上,稍停,瞬即移开。
“哥哥知道你玩心重,又怎麽会怪你?”沧阳似笑非笑说,“现在玩够了吗?是不是该做些该做的事了?”
闻言,玄方脸上神情僵了僵。不用点明,他也知道‘该做的事’是指什麽。
“哥,我……”
“好弟弟,难道你忘了她曾经对我们做下的事了吗?”
“……我……”
“她把我伤得那麽重……玄方,你险些就没有哥哥了。”
“……”
“她戏耍你,戏耍我们……”
“我没忘!”
枝叶,潭水,乃至空气,都被这一声大喝震得发颤。
话音落下,林间静了片刻。玄方缓缓擡起头,望向比他高出不少的巨蟒。亮如灿金的双眼对上眸色深深的蛇瞳,不再如以往温和恭顺,而是锐如金刀,毫不退让。
“我没忘,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玄方掷地有声,“我不想让她死。”
潭边一片寂静。
玄方一动不动望着自己哥哥,等着对方的失望或谴责。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沧阳不仅没有生气,还轻声笑了。
“弟弟长大了啊……有自己的主意了,再不是从前那个日日跟在我身後的小家夥了。”
干涩的笑声在林间回荡,似夜枭怪鸣。玄方有些忐忑地擡着头,一时不知沧阳这是什麽态度。
笑声半晌方止,沧阳这才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宽厚,垂头看向身前的人。
“好,哥哥听你的,不杀她。”沧阳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了,“不过,玄方,你得帮我做件事情……”
玄方一听他不再记恨自己好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哪怕对方接下来说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立即去摘。
“帮我将那把剑找来……那把天罡剑。”
入夜,云清宗内一片宁静。天气渐冷,连秋虫都歇了鸣叫,夜幕下只剩簌簌风声。
山道上,两个内门弟子结伴走着。看他们来的方向和一身疲态,显然是在演武场对练了一整日,直到深夜才歇息。
年纪稍大些的那个一脸振奋:“不愧是‘剑神’!寥寥几句点拨,醍醐灌顶,我感觉我又要突破了!”
年幼些的那个也兴奋不已:“真想让剑神在咱们宗里留下!若能日日跟着他修习,实力追上掌门大弟子易如反掌啊!”
“你说闻师兄?哎呀,这你就不懂了!若要以前啊,追上闻师兄的水平还不是没有可能,但今後,难了啊!”
被无情打破期待的小弟子瞪大了眼:“为什麽啊?许师兄,你少卖关子,快说啊!”
稍大些的环顾左右,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说:“我听说啊,掌门送了他一把绝世好剑……天罡剑,听说过吗?”
“天罡剑?!”小弟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天下哪个剑修没听说过天罡剑?掌门居然……什麽人?!”
似乎有什麽东西从两人身後掠了过去。
小弟子很是机敏,立即拔剑戒备,然而回应他的除了深沉的黑夜,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你搞错了吧?”稍大些的也跟着拔了剑,又悻悻收回,“什麽都没有啊。走吧走吧,今天练得太累了,你都迷糊了。”
“……哦,可能吧。”小弟子犹犹豫豫收了剑,一回头,视野中却突然出现两点金黄。
两点金黄悬浮半空,像簌簌燃烧的烛火。可这儿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来的蜡烛??
稍大些那个也注意到了,神色顿时僵硬,刚要颤颤巍巍拔剑,却认出了这两点金黄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