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雨滴飞溅在唇角,又被喃喃重复的三个字暖得温热。
“……我喜欢你,”萧雪山对着雨幕说,“真的。”
闷雷阵阵,雨落不休。
“这种事怎麽不叫我?”柳明珠一边正着左手的皮手套,一边忿忿说:“早听过无极圣宗那个污糟地方,该和你一同去的,杀他个碎尸万段!”
“那张什麽洞着实该死,”尚梦拧眉冷声道,“但那个司空无云……你还打算让他留在内门?这不妥吧。”
不等苏时雪答话,柳明珠接着开口:“我知道你可怜他,但不管怎麽说,他入宗目的不纯,不能再留。”
苏时雪望了两人一眼,没有立即出声。她是对司空无云有不忍之心,也心疼他无辜受罪,但她既然坐在掌门的位置,就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
“你们说得对,他确实不适合留在内门了。但他毕竟……”她隐瞒了下毒一事,平静道,“毕竟没做过什麽实质性的坏事,且有伤在身,若就这样赶出宗门也太残忍。”
她说完看了眼柳明珠和尚梦,见她二人没有异议,又说:“司空现下在华前辈的药堂养伤,不如日後就让他留在那儿,也能给华前辈搭把手。”
“华大爷那药堂里,还能住得开?”尚梦惊讶道,“那间小院子,不就两间屋麽?华大爷一间,萧雪山一间,司空无云住哪儿?柴房?”
“萧雪山?”听尚梦这般说,苏时雪愣了一下,刚想问这与他有何关系,忽地想起那间弥散着草木清香的小屋。
难怪她觉得熟悉……她竟忘了,那是萧雪山身上独有的明草气息。
想到此处,她心中缓缓浮起一抹疑虑。日前她在宗政家一番混战,受技能卡影响失去意识,醒来时莫名置身于华乘海的院子。
当时她便猜测,她是循着萧雪山的踪迹去了药堂,毕竟他是‘魔宗圣物’万年明草化形,是除了系统商城的‘琼浆玉露液’外,唯一能解她失控状态的存在。
如此看来,她当时的猜测没错,萧雪山就在药堂,但……
既然他在,为何要躲着她?是对她生了隔阂?还是……她在失控状态下意识模糊时,对他做了什麽?
她心下不解,就连身旁尚梦说的话也听漏了几句,入耳时只跟上後半截:“……几乎日夜不休,我看着都累。我问他为何这般刻苦,他支支吾吾,脸都红透了才坦白说,他想变强些,回你身边来。”
“……你说什麽?”
“他想回你身边来呀。哦对了……他求了我半晌,让我千万别说与你听,嗯……”尚梦抿了抿嘴转开视线,“你就当没听见吧。”
这些话苏时雪确实没听见,耳边只回荡着那一句。
‘他想变强些,回你身边来’
萧雪山想回她身边来。
在幻境中和她唇齿交缠的萧雪山,因她无力保护而死在她面前的萧雪山,想回她身边来。
像是坠入了现实与虚幻的夹缝,周围一切与她之间,忽地升起一道无形的墙。一时间,她能看见的只有萧雪山那双甜酒般的眼睛,忽明亮忽迷离丶忽泛泪忽灰暗,朦胧不清。
柳明珠和尚梦聊起了别的,她没听见,隐约有人进了殿说着什麽,她也没听清。
耳中唯馀隆隆躁响,是窗外的秋雨闷雷,以及幻境中萧雪山惊慌脱口的那句——
‘我倾慕掌门已久,真的’
轰——惊雷劈下,雨势骤急。这雷离得太近,震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想什麽呢?阿时?”被暗褐色皮革包裹着的手在苏时雪眼前晃了晃,柳明珠唤着她近称,将她从出神中拽回来:“你大弟子找你呢。”
闻千合迈过了殿门便没再进,守礼地立在门旁,静静望着殿内等着。
不同于他的设想,他没有被苏时雪冷眼相待,也没有见到她的客气疏离。她坐在窗边怔怔出神,半垂的眼中极快地划过柔和与悲伤。
闻千合忍不住猜想,她这般神色,是在想什麽?
是在想……谁?
恍惚间他也跟着出神了,直到那道清冷声音问他何事,他才反应过来。
“弟子叨扰师尊,收到了关于小师妹的消息。”闻千合从袖中取出一封山下送上来的信,使了个法术隔空传过去,说:“前些日子,有人看见宗政家的人出现在北地通灵山附近,或许和小师妹有关。”
“宗政姝?不是说她回山南老家了麽?”苏时雪敛下心神,接过信件快速扫过,口中疑惑道:“北地,通灵山……”
旁边,柳明珠和尚梦异口同声惊异:“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