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林屋道:“可以是可以,但身後这两只鬼……你不能动,尤其是萧外月。”直觉告诉他林摮就是冲着这佛骨来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萧外月好奇地伸长脑袋。
萧外月?林摮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当下就反应过来,这就是那画中人的名字。
“没问题,我动他作甚?只不过目的地一致,携伴同行罢了。”林摮还想警告他不准动呢。
林摮行至马後,又回头打量了三人的狼狈模样,罗刹塔一行,几人都未梳洗,林屋像是躲他们一样,直接上路了。现在已然同行,也无需赶路,当下林摮便道:“前方五里有一个极小的镇甸,到那整顿一番再走吧,你也想尽快研究一下混元珠,不是吗?”
林屋虽然极其讨厌林摮,这厌恶已然从当初阻挡他丶不让他看画中人,上升到这个人做什麽都令人厌恶的程度,但他不能不承认的是,这个人每次放的屁都能正好戳到他心窝上。
他并未回头,也未答话,稍一停顿便驾马而去,但林摮知道,他是往镇甸去了。
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溅了季凡一身。
季凡擡手,一脸嫌恶地扇着,对着逐渐远去的马屁股重重地哼了一声。
留下萧外月跟阿九面面相觑,林屋这就把他们甩这儿了?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独处机会。
林摮眼神热烈,显然是有很多话想说,但碍于面前的阿九,他眼神在两只鬼之间巡视,落在阿九身上时有种不同于看萧外月的凌冽。
就连阿九自己都察觉到了,他有点害怕地往萧外月身後躲躲。
萧外月心里也在犯怵,但回想此前重重,面前这人应当没有恶意。
林屋种在阿九身体里的隐身口诀仍在发挥作用,季凡还是没能看到他,看到了四百年前,熟悉而陌生的人,他心中十分澎湃,兀自上前,立于林摮身侧,微微躬身,举起息鸣剑,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前辈。”
林摮丶萧外月丶阿九:“……”
林摮抽了口气,挥手打掉季凡的手,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干什麽呢!没看到还有别人吗?!”
季凡又是一脸茫然,“啊,不是丶不是只有他吗……”
林摮意识到什麽,掐了个决,破了阿九的隐身咒。
季凡又大惊,息鸣剑转手换成攻击姿态,脸上的恭敬与戒备杂糅在一起,颇为滑稽。
“萧大哥,你身份……这麽尊贵呐?”居然能让驱魂师称之为前辈,莫不是生前也是个驱魂师?
萧外月也惊了,悄声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肯定是认识生前的我。”
林摮耳力何其好,索性答了,“是也不是。”只此一句,而後满脸欲言又止。
阿九已从萧外月身後站出来,季凡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萧外月见林摮的脸色,“你认识我吗?我们是什麽关系?我生前……是干什麽的?”
林摮看看阿九,似乎并不愿意当着他的面阐明。
萧外月心下明了,“无妨,我的事情他都知道。”阿九是他入世来认识的第一人,从花满楼到罗刹塔,从勉州到扬州半径,虽谈不上生死相依,也算得上是深情厚谊,况且阿九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鬼魂,能有什麽威胁?
林摮知道的事情也只是冰山一角,似乎多一人知道也无妨。
他嘱咐季凡赶车,并邀萧外月与阿九上车。
他们都是第一次坐马车,就连见惯了世间奇闻异事的阿九也十分好奇,东看看西摸摸。
林摮心中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道从何开口。
倒是萧外月显得有点急,“我们是什麽关系?”
林摮答,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恭敬,“算起来,我是你的晚辈。”
“晚辈?”萧外月重复道,阿九也收了心思,静静地听着。
林摮点头,“嗯,我林家一脉,已供奉你几近四百年了。”
四百年?果然如此,他就是四百年前死的,看来一直都是他们在供奉。
林摮继续,“关于你的身世,我并不清楚,我们也并不认识,只是自八十年前,我就接祖训,开始供奉你,每日对着你的画像,着实是,再熟悉不过了。”
萧外月豁然开朗,“你是那个崔府的人?”
林摮点头,“怎麽,林屋跟你说起过?”
萧外月有些尴尬,“差不多吧。”他又想起了自己与林屋之间的血海深仇,小心试探,“你跟……林屋是什麽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