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你怎麽承认自己傻呢?
“我还有一个问题。”古晴空举手,也不等沈小姐允许就开口道,“按照先前的故事,明灭方丈在寺庙里吃不饱饭的情况下尚能悲天悯人,把阿红带回去。为什麽现在又出尔反尔,反而纵容你放恶鬼伤人?”
沈小姐解释:“厉鬼是我自己放出来的,为了制造混乱。”
古晴空:“自作聪明?”
沈小姐:“闭嘴,这很光荣吗?”
晏归和:“明灭方丈是怎麽告诉你阿红的身世的?”
沈小姐倒也大方,“就像我上面说的那样啊。很多人不愿意承认自己贪生怕死,总要给事情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我就是要说,其实我就是不想死。”
“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家,应当是人界当前的相国府。”晏归和突然在四人的频道中点破了沈小姐的身份。
沈小姐浑然未觉,继续说道,“反正我在觉悟寺人生地不熟,被各种高手看着,我也走不出去。听闻明灭方丈以慈悲为怀,想来不愿看到我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香消玉殒,所以我就玩了一出空手套白狼。就我的观察吧,这人虽然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烂好人,但好在脑子还不坏。唔,这也许也是烂好人的一个好处,反正他是允诺了我要大义灭亲的。”
“……此话当真?!”明灭手里的佛珠散了一地,他却浑然未觉,只是睁着眼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这位突然来访的女子。
这位沈小姐他当然认识,前几日相国府的仪仗那是好大的威风,不出一日,这位沈小姐在觉悟寺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近些日子官宦人家确实来得频繁了一些,也因为频繁,倒也显得这位相国府的女儿的入住并未如此突兀。他作为方丈见了一面後,依旧回後院去念他的经,参悟他的禅意。
可不是因为信了阿红,他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他师父老和尚。
“当然是真的,难道方丈觉得我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吗?”沈小姐挑了挑眉。
不拘小节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是媚眼如丝,“我在觉悟寺处处被盯着,只有方丈的屋子……他们不知在忌惮什麽,不愿也不敢进来。不过策划此事的人倒是对方丈了如指掌,知道方丈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性子,自然而然就习惯了,做事滴水不漏。”
她还说天下怎麽会有这般好的事,平白无故捡了一条完完整整的命还能在修仙界好吃好喝地供着。相国府那一家子对外恭俭让对内张牙舞爪的东西会放过她?
不填了枯井至少也应该割了她的舌头,将家丑继续埋藏在深宅大院里,直到她的尸骨上,覆上另一人的血液。
原来,也不过是想榨干她的最後一丝利用价值,让当家主母成功産下资质优良的嫡子,让相国府的香火长长久久丶无穷无尽地绵延下去。
连同这不能见天日的罪恶。
明灭方丈听到此话,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无意识地做出拈佛珠的动作,“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要再伤及无辜了。”明灭方丈像是对她说,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透过他们俩,在对第三个人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就这些?”宋雁与惊讶道,“姓名丶籍贯丶年龄丶样貌丶家庭情况,什麽都没有?明灭方丈亲口讲述的经历,还没有那本奇书记载得详细!”
古晴空:“连‘阿红’都是老和尚起的。”
“咳,目前来说应该是这样的,毕竟我也没有见过阿红。”沈小姐有些恍惚,迷迷蒙蒙中脑子里又呈现出那个过于顺利的下午。
香火萦绕,明灭方丈在寺庙的木鱼声中说了他的计划,把那薄如蝉翼的道具交到她的手上。等到木鱼声停,他恰好说完了最後一个字。末了,他转过身,突然冷冷地说道: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把事情处理好。”
“……明灭说完就直接离开了,不留给我半点反应的时间。我晕晕乎乎地离开了方丈的住所,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觉得他最後的那句话不像是对我说的,但在场的确实只有我一人。但这点最後的微妙其实也微不足道,毕竟整场谈话中,他都显得很奇怪。”
“一开始说话慢慢悠悠,讲几句就要念一句佛号,我本来还想委婉一点的,但实在是忍了半晌没忍住,最後就直接切入正题了。他本来一脸淡然,我进入正题後他又心不在焉。等到木鱼声响起和我说解决的办法的时候,又语速极快。等到木鱼声结束了,他整个人有一瞬突然变得锋利冰冷。”
宋雁与:“你们聊了很久?”
沈小姐摇头:“不久,短短一刻钟。他转换了三种态度,非要我形容的话……首先是悠然自得的过来人,会给小辈一些模棱两可的意见的那种;然後是走神的学生,先生拿着教鞭在眼前还不悔改;敲木鱼的时候是正儿八经的念经和尚,但语速太快;结束了之後……对了,像拿剑抵在别人脖子上,说着条件然後饶你一命。”
“木鱼声?”宴厌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