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潭还没被人这麽直白夸过,脸有点红了,所幸有兜帽挡着,看不太真切。
吃过早饭後,云潭搬出屋里一张长桌,桌上放了纸笔。
他又拜托周大娘:“劳烦大娘,带我去镇上的药铺,我想买些药材。”
周大娘了然:“你是想治你这眼睛吧,好。”
云潭语含笑意:“我这双眼已如枯泉败柳,再无转好迹象,何必再为之劳神。其实我也勉强算个药师,想找点事做,摆个义诊的摊子。”
“义诊?!”周大娘讶然。
可是……眼盲也能帮人看病?
“大娘?”云潭听久久没动静,便轻喊了声。
周大娘恍惚回神,去牵他的手:“好好好,朱老哥是屠户,那房子也是个便利的好地界,你要摆就摆呗,我现在就带你去镇上,顺便你也可以多置办几件衣服换洗。”
两人很快步行到了镇上。
”前面就有家名叫本草的药铺,掌柜的可好说话了,我们就去那儿。”
“好。”
“哎呀!忘了最重要的事了!”周大娘猛地一拍脑门。
云潭也停下来:“什麽?”
周大娘把他拉到街边:“小潭啊,采购药材可要好多银子呢?我看你……身无长物,这要如何是好?”
云潭心想原来是这样,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我有银子,大娘无须担心。”
他们进了药铺,掌柜的见云潭从怀中掏出银锭,果然热情无比,不仅给他打点好,还派了一个壮汉把药材给他们背了回去。
出了药铺,周大娘手指颤抖的扯住云潭:“小潭……你跟大娘说实话,你是从哪儿弄来那麽多银子的?”
云潭:“是……我家中长辈留给我的。”
周大娘没吭声,却也没再多问。
其实他在疏云阁中跟着的主人叫周浩,周浩是个性情古怪的药师,手下有将近十数名药奴,唯独对他格外怜惜。
在活人身上试药为凶险之术,周浩每次在他身上试药时,总是不伤及他身体根本,平常也在阁中给予他极大便利之权,也因此,最後他带着周浩的银子逃过了一劫。
说起来,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一切准备就绪,云潭把药材整理好,又买了许多器具,才工整的在布上写下义诊二字,悬挂起来。
跛脚妹子站在周大娘身边,低声:“这能行吗?”
周大娘笑呵呵地:“行啊!我看行!”
跛脚妹子摇了摇头。
云潭从清晨坐到黄昏,来来往往的村民也不少,却没一个人愿意在他摊子前停留,反而换来不少奚落。
“一个瞎子也学人坐诊看病,真是笑话!“
“谁敢让一个瞎子看病啊,这不是嫌命长嘛!”
“我看还不如啊,先把他自己的眼瞎治好再来治别人吧!”
“哎他好像不是我们村的,怎麽住朱老哥的房子啊?”
“还写着义诊呢!倒贴银子我都不来!”
云潭坐在那里,也不与他们还嘴,嘴角含着温润的笑意。
直至凉意渐渐袭身,夕阳西下,他擡手挡了挡暮光,轻叹气,把纸笔和针包收拾好,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