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叶江城出声打断他,双眼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循循善诱道,“你身为一城父母官,应当多为北境的百姓考虑一番。此事本就两难,无法面面俱到,为今之计还是和颂大人商议一二,相信她定会理解你的。”
左丘宁面露动摇之色,斟酌好半晌,终是听从了叶江城的建议。
厢房门外,左丘宁带着数位心腹,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时,紧闭的木门冷不丁被推开了。
颂徵整张脸白得近乎透明,银发也好似失了光泽,凌乱地披散着,她眉眼低绻,一双蓝眸半掩,窥不见眼底的神色。
惨白的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气息又深又沉,裹着厚厚的氅衣站在门口,瘦削的身形随寒风微微摇晃,摇摇欲坠。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颂徵以绣帕掩唇弓着身子,双肩颤动不止,好似要将整个心肺都咳出来。
见状,站于门外的数人下意识往後退了一步。
颂徵不着痕迹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渐渐收了咳嗽声,又状似无意地将绣帕上的红露出一角,扯了扯唇角,笑得极为牵强:“左大人,让你难做了。”
“稍後我会搬进隔离区的。”
她的嗓音虚弱得不成样子,揉碎进寒风中,如梢尖悬着的一抹冰凉,冷得沁骨,也让左丘宁心生几分不忍。
当下这副场景,好似他在逼迫一个重病之人……
“颂大人……”左丘宁话刚到嘴边,便被身侧的叶江城狠狠扯了一下袖口。
颂徵无声地笑笑,嗓音弱如轻风:“左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说话间,她再次掩唇咳嗽起来,润着一双蓝眸朝屋内道:“收拾好了便走罢。”
“是,大人。”很快,夜影和风坠便拿着收拾好的细软从屋内出来。
颂徵素手撑起一把油纸伞,步伐虚浮,身形愈发弱不禁风,踏着雪缓缓朝府外走去。
错身而过之际,叶江城轻声道:“颂大人,保重。”
颂徵好似未听见般,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叶江城浑不在意,擡手漫不经心地将肩上沾染的雪点拂去。
直至暮色深临,迟迟归府的宋衡才知晓颂徵去了隔离区的事。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左丘宁瞧了许久,也不吭声。
左丘宁被他瞧得心虚,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我这也是没有法子了,而且……这是颂大人自个儿提出来的。”
宋衡冷笑,用力揉了揉眉心,沉声警告道:“这几日城外蛮子并不安分,颂大人既已搬进隔离区,左大人,还劳烦你多派些人,暗中保护颂大人的安危。”
还不待左丘宁应声,叶江城便接道:“这一点宋副将不必忧心,颂大人离开时,她的侍卫是随同一起的。”
左丘宁附和道:“宋副将放心,本官会派人暗中保护颂大人的。”
宋衡凉幽幽地督了叶江城一眼,丢下句:“如此,便好。”便甩袖大步离开了。
离开县令府後,宋衡驾马去径直去了隔离区。
他想见颂徵一面,亦想当面问些事。
不可否认,他心里是有一丝侥幸的,毕竟这一路上,他或多或少地见过颂徵的本事,是以对于染疫一事,他心有存疑。
宋衡顺利进入隔离区,却被夜影拦在了门外。
“我要见你家大人。”宋衡道。
夜影并未退让,只道:“宋副将请回罢,大人已歇下了。”
二人对峙而站,宋衡率先败下阵来:“如此,我便不叨扰颂大人歇息了。”
在宋衡转身离开之际,夜影轻轻唤了声:“宋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