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江太医了。”秦瑾昭眉头紧锁,不着痕迹地将宫装宽袖覆过手腕,敛眸掩住了眼底的寒霜。
司琴面上的笑意得体又疏离,挑不出毛病:“江太医,这边请。”
“殿下,微臣告退了。”江太医朝秦瑾昭行完礼,便拎着药箱退了下去。
司琴送完江太医回来时,秦瑾昭面色平静地站在窗边,眸光沉沉,眉眼间已不见半分倦怠之色。
“宫中尚未成年的皇子还有几位?”她问司琴。
司琴涓滴不遗地回道:“回殿下,还有两位小皇子。五皇子现已十一,母妃是敬贵妃,亦是已故三皇子的生母。”
三皇子秦瑾祀,三年前猎场一案的主谋,秦宴念其幺子尚年幼,且母族势力雄厚,各方施压之下,敬贵妃才未受到牵连。
“六皇子不过五岁,生母是庄贵嫔,乃五品寺少卿嫡次女。”
秦瑾昭负手而立,墨发由一枚素簪半挽起,万千青丝如瀑,面容如玉般清冷,精致的侧脸半遮半掩进从窗户透来的曦光中,转身时衣袖轻拂,深邃的瞳眸没有多少温度:“去库房取些进贡的鹿茸丶雪莲,再寻个由头,连着太医适才开的药,一并给敬贵妃送去。”
“其他宫里的妃子,你也看着送些罢。”
“是,殿下!”
落日如血,照遍山川。
颂徵一袭青衣,身姿窈窕,曲着长腿坐在屋顶之上,安静地欣赏着仿佛要将一切烧尽的暮色。
精致的眉眼被夕阳染上几分血色,凉风吹过,扬起她细碎的风,一头如瀑的银发也被淡金色夕晕照得宛若流金的漫漫长河,美得好似一幅画。
不过须臾,夕阳便沉下山头,天空逐渐被黑暗所吞噬,只留下一片深邃的蔚蓝。
夜幕渐深,颂徵举高双臂,伸了个懒腰,下一息便没了身影。
“哗啦”一声,颂徵一个猛子潜入公主府後院的翠湖之中。
月色朦胧,湖面水波粼粼,颂徵擡手将被水浸湿的银发撩至脑後,蓝眸映着细碎的光,泡在水中的双腿也一点点化成了银色的鱼尾。
湖心亭下歇亮的龙鲤察觉到危险气息的到来,鱼尾一甩,逃也似的四处游蹿。
颂徵嗤笑一声,慢慢游至湖心亭处,放松身子,借着水面的浮力静静飘在水面上。
弹指落下到结界,无人烦扰,她枕臂数星望月,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曦光落到湖面上,惊醒了睡着的颂徵。
颂徵捧起抔水抹了把脸,又随手抓了条青尾,单手掐着鱼鳃,将结界撤下,闪身回了自个儿府上。
“大人?”管家被突然出现在面前还带着满身水汽的颂徵吓了一跳。
颂徵不由分说地将拎着青尾塞到管家手中:“让厨房弄成鱼片粥。”
管家抱着青尾不知所措:“好,好的,大人。”
颂徵转身欲走,又猛地想起今日的赏花宴,脚步一转,叫住了朝厨房而去的管家:“让厨房别做了,先养着罢。”
“???”管家看看手里濒死的青尾,又看看快步回屋的颂徵,只觉额角跳得有些厉害。
这鱼,怎可能养得活……
简单梳洗过後,颂徵换了身深色男装,银发用一根红色发带随意系着,玄色腰带圈着纤腰,被银丝半遮住的腰肢盈盈一握。
从旧腰带上取下香囊和银铃,颂徵指尖打了个转,悄无声息地将银铃收入储物袋中,又一丝不茍地把香囊系到了腰间。
拿上拜帖,颂徵从马厩牵出匹马,踩着脚蹬翻身上马。
粗粝的缰绳在手心绕了两圈,颂徵轻夹马肚,扯过缰绳朝赏花宴地点赶去。
“大人,你不用早膳?”听见动静追上来的管家提声问道。
颂徵头也不回,摆手道:“不用了,鱼给我好好养着。”
管家有苦说不出:“大人,那鱼快要死了啊!”
“放心,死不了。”颂徵语气肯定,挥起一鞭让马跑得更快了。
“……”
赏花宴地点设在京都城边围的一处桂花园。
颂徵到时离拜帖上所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候,她将缰绳递给园外的小厮。
在核实过拜帖後,小厮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双眼睛隐晦地打量着颂徵,笑容谄媚,声音隐隐透着丝讥讽:“状元爷,里面请。”
颂徵并未将他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行为放在心上,擡脚迈入园中。
那道孤高清傲的背影狠狠刺痛了小厮的双眼,他啐了一口,压低声音不屑地骂了声:“啥玩意儿,还不是个抛弃妻女的。”
低骂声清晰落入颂徵耳中,她沉眸停住脚步,便听见身後响起一声斥责:“大胆,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