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倒是对得上,又对不上。
银发被风吹得凌乱,颂徵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脸色算不上好,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低柔:“带我去见你娘亲好不好?”
绥安偏着脑袋,犹豫片刻,往後退了一步,眼底多了丝警惕:“不好。”
“娘亲还不想见你!”她说得义愤填膺,像是在替自己娘亲表达对颂徵的不满。
“……”颂徵被狠狠噎了一下,气恼地站起身,本就不太好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小鲛人身上的气息做不了假,她不仅是主脉的後代,甚至极有可能是她们此行的目的。
但有一点颂徵想不明白,小鲛人究竟是怎麽来的,以及她又是如何顺利孵化出来的……
宣羽轻轻拍了下颂徵的肩,主动挑明道:“你将人给秦瑾昭送去罢。”
颂徵身子一僵,蓝眸里的寒雾散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措和一闪而过的慌乱。
搭在颂徵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宣羽笑了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颂徵心中最不愿承认的事实:“别惊讶,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三岁,这脸还和秦瑾昭生得这般相像。”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飓风刮过无波的海面一样,搅得波涛汹涌,平静不复。
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颂徵自嘲地笑了声,涩声反问:“宣羽,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我?”宣羽瞪大灰眸,无奈耸耸肩,语气复杂,“秦瑾昭将这孩子藏得很紧,我曾只在绥安睡着的时候偷偷见过一眼,同她生得很像,那时也并未想过会同你有关,便并未再关注。”
“至于其他的,我确实知晓一些。你们进京的行程,秦瑾昭尽数知晓。”
说倒这里,宣羽声音带上了几分歉意:“但我答应过知微,不能告诉你的。”
“绥安——”颂徵神情恍惚,唇角笑意苦涩,“可我没有丝毫记忆……”
“你现下纠结也无用。”宣羽眸光落到一身缟素的绥安身上,“还不如好好将绥安给秦瑾昭送去。”
眼睫轻颤,颂徵将眸中的复杂掩去,极轻地“嗯”了一声,蹲身将绥安抱了起来,用商量的语气同她道:“绥安,带你去找你的娘亲好不好?”
绥安没吭声,只悄悄擡起胳膊,环住了颂徵的脖颈。
察觉到绥安对自己的依赖,颂徵心中蓦的一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绥安张了张唇,神情-欲言又止,最後还是什麽都没有说,顺着颂徵的力道,轻轻将脑袋靠到了她的肩上。
颂徵抱着绥安,缓步走出凉亭,从後门出了月上梢。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漓然不放心地问:“我们要不要跟着去瞧瞧?”
容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事旁人插手不得。”
宣羽晃着把折扇,灰眸半眯,慢幽幽道:“可你不觉着这事有古怪麽?绥安三岁,按理不应当啊。”
良久,容商的低沉的声音才传来:“此事,还是先告知族长罢。”
一出月上梢後门,幽寒的夜风迎面而来,街道上四处散落着抛撒的纸钱,半空中还有几张醒目的白色随冷风忽上忽下。
颂徵怕被有心之人盯上,便掐了个隐身诀,一路抱着绥安,时快时慢地朝公主府走去。
绥安自是察觉到颂徵步伐上的变化,小声问道:“你在害怕?”
颂徵顿住脚步,一声气息悠长的呵笑从鼻腔发出,她没承认亦没有否认:“你不害怕麽?”
绥安侧了点身子,睁着蓝眸无辜反问:“我为何要怕?”
“跪外面的时候。”颂徵擡脚,继续往前走着,声音裹在风里有些失真,“你不害怕?”
绥安撇嘴,将脑袋埋进了颂徵脖颈里,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不害怕。”
“娘亲说,要害怕也应当是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