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徵微微侧身,声音泛着哑意:“进。”
“少主。”来人正是容商。
颂徵站在原地没有动,蓝眸一瞬不顺地瞧着窗外的烟雨之景:“不去陪漓然?”
容商掩上门,听不出是何语气:“她歇下了。”
颂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气息悠长的呵笑。
容商置若未闻,缓步走过来,动作自然地关上了大敞开的窗户。
飘零的大雨和呼呼刮来的风声被阻挡在窗外。
容商的语气淡得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少主可有计划了?”
颂徵下意识皱眉,反问:“什麽计划?”
容商很平静地与她对视:“取回鲛珠的计划。”
她问得并不算直白,与其再问颂徵取回鲛珠的计划,倒不如是在问她进京之後有何计划。
这几日里,她看得很透彻,颂徵放不下那人,心思压根就不在找小鲛人身上,反而过多得多关注着各路的流言上。
明知听了会不开心,却又总是自虐般地去打听。
或许颂徵自认为自个儿做得很隐晦,但她们四人看得最是清楚不过了。
眉头拧得更深了,颂徵指尖掐了个净身诀,不过转瞬,湿透的衣衫便干了个透彻。
她淡声开口,语气不容拒绝:“联系下宣羽。”
容商依言幻化出水幕,等了小半刻钟,宣羽的脸终于出现在水幕上。
“何事?”宣羽见是容商,掩唇恹恹地打了个哈欠,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少主想见你。”容商一个侧身,让出了站在身後的颂徵。
宣羽见着颂徵,慵懒放松的姿态勉强收敛了些,她纤手拨弄着池水,灰眸漾着水面倒映过来的滢光,拖长声音问:“少主这次又想问些什麽?”
颂徵直勾勾地盯着她,蓝眸幽深,声音带着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冷漠:“这几日,我听闻陛下会给公主赐婚。”
拨水声戛然而止,隔了几息才继续响了起来,宣羽挑眉轻笑,语气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赐婚啊,那你还不赶紧回来?”
“在外面慢悠悠的踏青呢?”
颂徵哼笑一声,啓唇相讥:“秦知微也到适婚年龄了罢?”
被颂徵直言不讳地戳穿,宣羽斜睨她一眼,直接掐断了水幕。
看着两人幼稚的斗嘴,容商无声地叹了口气。
颂徵看着腰间缀着的香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知过了多久,颂徵轻到快要听不见的声音传来:“宣羽都不知晓赐婚一事,容商,你说这是到底是真是假?”
“……”容商无奈扶额,“少主心里不是早已有答案了?”
答案麽?
颂徵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答案到底是什麽。
空落落的心口隐痛不断,夜里她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想起三年前公主府发生的一幕幕,又不断与近日所听的流言循环交替,如梦魇一般,搅得她彻夜难眠。
月上梢,在掐断水幕之後,宣羽抓起件外袍,淡银色流光一闪,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殿屋内。
一路上想着颂徵所说的话,宣羽不敢有耽误,目的明确地进了宫,直直出现在秦知微殿中。
“知微。”宣羽一唤出口便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除却幽幽回荡的银铃声,这大殿安静得着实有些诡异。
舌尖抵了抵上颚,脚踩地板的真实感总算是让宣羽迟钝的大脑恢复了一些,她下意识往後退了一步,还不待她施展灵气快速离开时,一道清冷的女声让她僵在了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宣姑娘,好久不见。”
宣羽扯出抹笑,讪讪开口:“长公主殿下,好巧。”
站于殿门边已准备离开的秦瑾昭得体一笑,轻理宫装宽袖,似笑非笑地问:“宣姑娘同皇妹的关系,似乎很好?”
“皇姐……”秦知微面上窘意明显,却还是不动神色地站到宣羽面前,为她挡住了秦瑾昭的目光。
秦瑾昭目光跃过秦知微,直直地落在了宣羽身上,凤眸沉沉,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皇妹不必紧张,本宫正好有些事想问宣姑娘。”
吞了吞喉咙,宣羽迈步上前,与秦知微并列而站:“长公主殿下想问何事?”
秦瑾昭眯了眯眸子,眼底透着几分凉薄,冷得渗人:“宣姑娘便是国师罢。”
宣羽一愣,没想到秦瑾昭会这般问,犹豫一瞬,微不可察地点一下头:“是。”她同秦知微的关系已在秦瑾昭面前暴露,不管她承不承认,已经没多大的意义了。
“呵,竟是这般啊。”秦瑾昭轻笑,声线清冽,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压,“皇妹早些歇息,本宫便先回了。”
宣羽浑身一凛,敏锐如她,自是没错过秦瑾昭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